第四十章 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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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公济私，说的就是狐狸精本精，岑子陌本陌了。
为了能够尽快和自己的宝贝窈窈（在片场）日日相对，向来当“甩手掌柜”的岑大导演在新作的前期准备中史无前例地投入了极大的热忱和激情。
要知道，自从他在四年前横扫欧美颁奖季，展现了自己出众的艺术天赋和逆天奖运，一跃成为好莱坞的新权贵后，就有无数的剧本递到他的面前。
有的是业界巨头大制作成熟模式化的商业剧本，它们连几分几秒有笑点，又或者打戏时长都设置得十分精确，有的是新人编剧的毕业作品，自己是个“愤青”还单方面认为他岑子陌也是中二病，满纸都是孤高自诩，为赋新词强说愁——
最后的结局无一不是被他扫进废纸篓里。
岑子陌眼光挑剔，在电影方面又异常专制强势，上一次“出山”还是两年前，在DSN高层“忍辱负重”签订了各种“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后，他才拍摄了名为《Cross—dimensionalsummoner（跨次元召唤师）》的超英漫改电影。
虽然票房卖座，甚至是当年的北美票房冠军，而且奖项也拿到手软，按理说应该趁热打（捞）铁（钱），把这部电影打造成一个热门影视IP，但是偏偏岑子陌当时签约的时候只签了一部，之后说什么都不肯续约。
他说：“同类型的电影我拍一次就够了，更别提同系列续集，没意思。”
然后他就回天朝“养老”，一副半退圈的悠闲状态，唯一露脸还是为了跟女朋友秀恩爱。
和岑子陌合作过两次的副导演江来也这么觉得。
就连前一段时间业内疯传岑子陌要接新剧本，他都没怎么信——
毕竟这个消息每隔三个月都会传一遍，只要不是想红想疯了，基本就不会被娱乐圈版《狼来了》溜粉。
结果接到岑子陌亲自打来的邀请电话后，江·被啪啪打脸·来才恍恍惚惚地明白一个道理——
原来谎言重复一万遍，真的会变成现实啊！
在《南风馆》剧组待过的人，基本都知道他们脾气温吞、好说话的副导演江来，在这个团队里的真正角色，其实是导演岑子陌的助理，而岑子陌的助理其实是他的保镖，而他的保镖，其实是隔壁剧组的林窈（……）。
总之，江来撂下电话，就十分认命地开始联系各大制片人和编剧，还有整理邮箱里上万份的电子投稿。
这场投稿大赛，初试考官是江来，他先筛选掉那些剧本格式乱七八糟，商业性太强，还有剧情俗套的作品，因为他深知，岑子陌只拍摄自己感兴趣的剧本，而不是那些一看就会卖座叫好的剧本。
复试考官是岑子陌，他排除了所有男性角色为主，还有男女爱情戏“过多”，以及营造压抑阴暗氛围的作品，他摆明车马是要捧自己女朋友，谁敢有意见？
终试考官，也就是预定女主角林窈。
能送到她面前的电影剧本已经被“精简”得没有几本了，看着满纸的男主边缘化，甚至还有男主角是女主角儿子的设定，林窈有些哭笑不得地想道：能找到这样的剧本，也真是难为我家醋王了。
他既担心自己会因为入戏太深导致抑郁症复发，又不想让男演员和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谈情说爱，所以她能选择的，无非就是精分科幻片或者苦情文艺片了。
然而，林窈和岑子陌一样喜欢挑战性——岑子陌不拍题材类似的电影，她也不喜欢演人设相同的角色。
所以她最终拍板，敲定了《她杀》。
《她杀》听起来像是一部血腥的悬疑惊悚片，但是其实它只是一部悲哀现实基调中掺杂了一点“外祖母悖论”的剧情片。
女主角裴羽，艺名裴霓裳，曾经是一位国内著名的古典舞舞蹈家，每一次演出都座无虚席，伴随着无尽的鲜花和掌声。
但是在三年前的一次演出，发生了地震，整个剧院的观众，包括舞台上的她，都被埋在了废墟里。
等到她从医院里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失去了一切——
来观看她演出的父母亲朋全部遇难，而她不仅被钢筋划伤了脸蛋，腿骨也被砸成粉碎性骨折，也许经过十几年的疗养，未尝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但是，对一个以舞蹈为生命的职业舞者来说，裴羽无疑被判了死刑。
出院后，那些在剧院中遇难的观众家属迁怒于她这个“扫把星”，似乎对她的辱骂和诋毁就能缓解他们的悲痛。
三年时间，足以让古典舞界最熠熠生辉的明珠蒙上一层暗淡的尘埃。
剧本的开端，就是孤身一人又毁容残疾的裴羽在日复一日的煎熬和自我厌弃中，终于崩溃了。
她意外得到了在梦境中回溯时间的能力，于是便试图回到过去，杀掉那个带给所有人不幸的自己。
但是不管她回到哪一个时间点，如何挽救，最终都会走向同现实一样分崩离析的惨烈结局。
也就是说，林窈一出场，就要遮住自己的脸，扮演一个不是坐轮椅就是在睡觉的女人。
果然很安全，也不会出现动作片中因为打戏受伤的情况。
她男人真是煞费苦心。
《她杀》，其实就是女主角裴羽不断试图抹杀过去的自己的伪·科幻影片。
作为一份有些剑走偏锋的精彩剧本，它既然能通过岑子陌几乎严苛的审查，一是因为虽然里面有很多压抑或者崩溃的戏码，但是林窈有过相同的体验，所以能够驾轻就熟地表演出来。
二是因为整部电影里面没有戏份较多的男性角色，最多的，无非就是为裴羽治疗双腿的男·主治医师。
林窈当时还打趣岑子陌：“虽然这个男医生的戏份不多，可是每次出现，他不是捏我的腿骨，就是揉我的脚掌，岑大导演，这都是为了艺术献身，你不会吃醋报复的，对吧？”
当时岑子陌看着林窈选定的剧本名字，眼睛微微一动，笑着反问：“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
林窈真的有些惊讶了。
东亚醋王不吃醋，简直相当于老虎不吃肉，吸血鬼不吸血啊！
林窈在这一瞬间，终于又重新拾起自己出道时期对这位天才导演的敬仰和崇拜了。
原来他不是不分轻重场合地瞎吃飞醋，为了他们都十分热爱的电影艺术，他还是很有分寸的。
然后她认认真真地在合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并没有看见自己低头的瞬间，岑子陌露出的狐狸吃到葡萄一样的得意笑容。
他递给她一份完整的演职员表，然后才自问自答道：“我是。”
林窈还沉浸在自己对岑子陌人物形象的理解和脑补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是什么？”
她看着岑子陌嘴角自得到有些嚣张欠揍的弧度，下意识低头看向打开的演员表——
哦，这个“又捏腿骨、又揉脚掌”的医生还是岑大导演客串。
林窈忍不住感慨道：“子陌你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笑得有多贱。”
岑·小贱人·子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窈窈，贱不贱要看评判标准是什么——有一句老话说，人贵有自知之明，所以我‘贵’得很，是不是？”
自知之明？
林窈稍稍往前翻了翻回忆，就立刻找到了某人两分钟前的自问自答——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
我是。
林窈：“……”我男人吃起醋来连自己都骂！
——分割线——
如果一个人真的能够“返回过去”，并且在她的外祖母怀她母亲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那么这个跨时间旅行者本人还会不会存在呢？
这个问题很明显，如果没有她的外祖母就没有她的母亲，如果没有她的母亲也就没有她，如果没有她，她怎么“返回过去”？
并且还能在她外祖母怀她母亲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外祖母悖论”。
虽然《她杀》主要讲述的并不是这个时间空间上的悖论，但是在裴羽一次一次回溯时间，试图挽救家人生命却走向更糟糕的结局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林老太爷没和自家宝贝孙女待几天，就眼睁睁看小幺包袱款款住进了片场附近的酒店里。
而且岑子陌毫不掩饰地把导演的房间和女主演的房间合二为一，美其名曰——节约经费。
去你妈的“节约经费”！大不了老夫给你当投资人，你个小兔崽子快放开我家小幺！
不管林老太爷是怎么威胁敲打这个心眼多的准·孙女婿，林窈也正式进组，和岑子陌进行首次合作——
以演员和导演的身份，进行首次合作。
这是林窈第二次进岑子陌的剧组。
比起上一次她迷路，误打误撞闯入了《南风馆》的片场，结果被副导演江来的助理礼貌又不失强硬地要求交出手机，这一次，她是被江副导演亲自带进来的。
江来五十多岁的模样，发顶微秃，还有啤酒肚，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虽然干净，但是看着上面的褶皱，还是有些邋遢。
不过颜狗林窈并没有嫌弃江副导演的外表，说实话，江来这样才像公众心目中的“导演”好么！
她见过的导演也不少，大多数还都是有着些许小怪癖的天才，对外表不甚看重，能像拍摄《清歌》的吕哲那样衣着整洁的导演不多。
至于像岑子陌这种打扮精致又好看的，简直就是导演界的一股清流。
江来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港式普通话，但是交流却是没有障碍的。
他有些拘谨，搓了搓手道：“林，林小姐，我是江来。”
“江副导好。”林窈在片场还是以后辈自居，十分的谦虚低调：“您叫我林窈就好。”
江来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不用这么客套，我和阿陌合作好几年了，是老朋友，而且阿陌当年对我有恩，你叫我老江就行。”
这怎么能行。
林窈眨眨眼，折中道：“江哥。”
江来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三十多岁的鲜嫩小姑娘叫“哥”，脸都红了，他囫囵应了两句，然后就把林窈带到了化妆间，打开门，指着装潢精致的房间，道：“这是女主角专门的化妆间，你化完妆就直接去布景拍摄就行了。”
林窈点头：“好的，谢谢江哥。”
第一幕的戏份非常简单，就是剧本开端她坐在轮椅上望着自己的双腿发呆。
《她杀》的服化道十分简单，林窈这个女主角穿了一身灰色的棉布长裙，这条裙子做的十分巧妙，内衬柔软，但是外面就像一块抹布一样粗糙。
林窈曾经在抑郁症的折磨和周元晟的囚禁中有些形销骨立的身材，近日早就在永无岛和香山老宅的双重喂养下重新丰盈起来，虽然上镜也不会显胖，但是对于如行尸走肉一般绝望阴沉的裴羽来说，她还是太健康了。
幸好服装设计师在某些细节处做了小手脚，等到林窈穿上戏服之后，视觉效果看上去就像瘦成一把骨头一样，干瘪的身体在宽大的衣裙里甚至有些空荡荡的。
然后化妆师更是轻松，她给林窈卸了妆，眼妆化得憔悴苍老一些，然后简单粗暴地用一条酱紫色的围巾缠在了她的头上，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和额头，只露出一双眼睛。
林窈：“……”
她想起岑子陌在机场时对媒体记者说的话了——
“你们最好买一张电影票，用大银幕好好欣赏一下她的眼睛——只要她看着你就能让你读出很多故事的眼睛。”
呵呵，能在大银幕上看到的，可不就剩下她这一双眼睛了么！
虽然林窈自认眼神戏不错，但是这是她头一次遮住脸，无法借用其他表情，只能用一双眼睛来表达情绪。
她照着镜子，试图用自己的鸣凤眼做出几个符合“裴羽”人设的表情。
在梳妆台的镜子里，林窈的眼神不小心和站在旁边的化妆师相遇了。
林窈觉得这个年逾四十的女人有些眼熟，尤其是她有些严厉又有些慈爱的眼神：“……穆姐？”
穆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想到大小姐还记得我。”
林窈脸颊微红，只是被挡在围巾后面看不出来：“您还是叫我阿窈就好，当时您给我化的妆容很好看，也很用心。”
穆姐摸了摸林窈的头发，从善如流道：“阿窈，那穆姐再多说两句，岑导在片场……脾气不太好，对演员的要求比较严格，你千万别因为演戏上的事儿和岑导闹别扭。”
林窈：“……”对哦，狐狸精在业界还有大魔王的“美名”呢。
虽然林窈有十足的把握“降服”大魔王——他要是敢凶她，那就别怪她揍他了！
但是她还是真诚地道谢：“我知道了，谢谢穆姐的提醒。”
林窈出去之后，旁边打下手的化妆师助理立刻凑上前，对着穆姐巴结道：“穆姐，没想到您和大小姐交情这么好！”
穆姐转过头，有些冷淡：“别瞎想，我之前跟过《三世·桃花》的剧组，给她化过定妆照的妆。”
那个时候的林窈，还是一个刚刚挣扎到三线的小透明，没有代表作，被二线花旦苏馨和颇有路人缘的走青衣路线的孙曦打压，甚至想要出演一部电视剧的女三号都要靠经纪人拉资源，才能拿到试镜的名额。
而现在的林窈，在娱乐圈的地位如日中天，是史上最年轻的视后，前不久又刚刚斩获港岛电影金像奖的最佳女配——
没有人会怀疑她能不能拿到影后的奖杯，这只是时间问题。
她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站在化妆间里，看着少女娉婷袅娜的背影愈行愈远，走向光明的未来。
“我在圈子里待了将近十年，一个人会不会红，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说。
——分割线——
林窈走进布景里，坐在道具轮椅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抬头看向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岑子陌。
这是林窈第一次以这个角度去看他。
他大半张脸都被监视器遮住，露出来的一只桃花眼和小半个坚毅的下巴都带着几分冷厉严肃的味道。
岑子陌在她面前一直是温柔的，从来没有当面展露过“大魔王”的一面。
瞧着他御用的这套班底，悄无声息，井然有序，对岑子陌都是足够的尊敬和畏惧，足以看出他往日在片场里，是怎样的积威深重。
她想起穆姐刚才同她说的话，知道很多人都等着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和挑剔毒舌的大魔王因为片场中的“理念不合”，从如胶似漆的爱侣，经过无数的争吵和互相伤害，最终分道扬镳。
林窈眨了眨眼，心里打定主意，不管岑子陌一会儿怎么“喷洒毒液”，她都选择原谅他——
等杀青了再算总账：）。
在开机拍摄之前，导演惯常是要给演员讲一讲戏的。
看着岑子陌从自己的导演专用座椅上站起来，走向布景里坐在轮椅上的林窈时，整个片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卧槽！魔王站起来了！他朝着大小姐走过去了！脸色也那么难看！】
【唉，我之前跟场务A赌了200块钱，看魔王什么时候会骂大小姐，希望大魔王能争点气，撑过前十场镜头呀！】
【咱们都在这儿站着，万一大小姐被骂了，脸上挂不住，会不会和陌神闹分手啊？】
【我日，谁知道陌神怎么想的，居然钦点自己女朋友当女主角，他忘了自己骂哭了几个女演员么？】
【……有谁还记得当年片场被揍的谭垣？】
【估计大魔王觉得他当导演，拍摄大小姐为主角的电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我的妈，他对自己在片场的脾气是什么样，心里就没有一点逼数么？】
岑·心里没有逼数·大魔王·子陌在林窈面前站定，然后扶着轮椅的扶手蹲了下去。
他看着脸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林窈，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越发灵动，配上故意化的憔悴的眼妆，让岑子陌心里越发酸软怜惜。
林窈的声音透过围巾传出来，有些闷闷的：“子陌，你是来给我讲戏的么？”
“是。”岑子陌摩挲着林窈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轻声道。
林窈歪着头，问道：“那你觉得我都要注意一些什么呢？”
岑子陌想了想，神色渐渐变得严肃，全场的工作人员都觉得自己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别睡着了。”
工作人员：“……”说好的大魔王呢！说好的骂哭女演员呢！骗子！双标！
林窈懵了，以为是自己蒙着围巾所以听岔了：“你、你再说一遍？”
岑子陌就维持着蹲在她面前的姿势，有些无奈道：“我怕你坐着轮椅不舒服，所以特意让人做的靠背和椅垫……所以，窈窈，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因为轮椅太软，睡着了就行。”
林窈：“……”他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想……打个哈欠。
大魔王在大小姐面前收起了自己的尖角和獠牙，非常收敛地亲了亲她茫然的眼睛，然后就重新回到了监视器后。
“第一场一镜，action！”
林窈十分敬业，随着场记打板的刹那，她之前神情里的茫然和无辜顿时变成了空洞和平静，看向镜头的墨色眼珠，就像是两座能将你埋葬的坟墓。
她嗓音带着久不曾开口的沙哑，就像瓦砾摩擦的声音：“遇难者的家属问我，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当初活下来的，是我？”
“上帝错了，而我，刚好有机会纠正这个错误。”
“我打算杀了我自己。”
“不，杀了她。”
随着林窈的台词被她平板、没什么情绪地念出，片场一点点的安静下来，每个人都被林窈用声音和眼神营造出来的诡异又荒诞的氛围所笼罩，仿佛被从片场扔到了荒芜、不见天日的星球上。
时间流速变得缓慢，你甚至能看清宇宙尘埃漂浮的轨迹，但是在这个真空的环境下，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渐渐加速的慌乱心跳。
当她说到“杀了她”的时候，语气甚至没有刻意浸染上杀意，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平静的语气，越能彰显她的求死的决心。
林窈饰演的裴羽没有什么大哭大闹的崩溃，但是从她的表现中，不难看出她对自己生命的漠然。
她已经在孤独和绝望中疯了。
片场里的每个人此时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随着岑子陌的一声“CUT”，刚才几乎凝滞的片场才重新焕活生机。
被林窈演技震慑住的工作人员相互交换着眼神，有惊叹，有赞赏，还有之前遗留下的一点心有余悸。
林窈的演技固然出众，但是作为岑子陌的御用班底，他们见过了太多演技出众的演员，所以当岑子陌选用林窈出演自己新作的女主角，虽然他们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多少觉得林窈年纪轻，有些撑不起来《她杀》这种大篇幅独角戏的剧本。
然而林窈用自己的表演啪啪打脸。
从这个镜头过后，再没有人会觉得林窈能出演岑子陌的电影，是因为她是他女朋友了。
他们看着女主角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导演椅那里低声说着话，也不好意思偷听，纷纷转头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还说我呢，你们迟迟不喊‘cut’，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林窈把脸上的围巾扒下来，总算能正常呼吸说话了。
岑子陌从监视器里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笑意盈盈的少女。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她演戏——不管是探班《汉武旧梦》，还是在《少年游》演对手戏，都远远没有他从监视器里看到她表演时的震撼和惊艳。
也许他们会觉得林窈念到“杀了她”时眼神十分平静，但是他却从监视器里放大了她的眼神细节——
他看见了她眼睛里燃烧着的黑色火焰。
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觉得自己浑身酥痒，仿佛被这冰冷的黑色火焰灼烧过一般。
“窈窈很厉害。”他诚心实意地夸赞道。
从影十二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缪斯女神。
－－－－－－题外话－－－－－－
很抱歉，蠢棠写得有些慢，所以更晚了QAQ
另外，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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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自从他在四年前横扫欧美颁奖季，展现了自己出众的艺术天赋和逆天奖运，一跃成为好莱坞的新权贵后，就有无数的剧本递到他的面前。
有的是业界巨头大制作成熟模式化的商业剧本，它们连几分几秒有笑点，又或者打戏时长都设置得十分精确，有的是新人编剧的毕业作品，自己是个“愤青”还单方面认为他岑子陌也是中二病，满纸都是孤高自诩，为赋新词强说愁——
最后的结局无一不是被他扫进废纸篓里。
岑子陌眼光挑剔，在电影方面又异常专制强势，上一次“出山”还是两年前，在DSN高层“忍辱负重”签订了各种“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后，他才拍摄了名为《Cross—dimensionalsummoner（跨次元召唤师）》的超英漫改电影。
虽然票房卖座，甚至是当年的北美票房冠军，而且奖项也拿到手软，按理说应该趁热打（捞）铁（钱），把这部电影打造成一个热门影视IP，但是偏偏岑子陌当时签约的时候只签了一部，之后说什么都不肯续约。
他说：“同类型的电影我拍一次就够了，更别提同系列续集，没意思。”
然后他就回天朝“养老”，一副半退圈的悠闲状态，唯一露脸还是为了跟女朋友秀恩爱。
和岑子陌合作过两次的副导演江来也这么觉得。
就连前一段时间业内疯传岑子陌要接新剧本，他都没怎么信——
毕竟这个消息每隔三个月都会传一遍，只要不是想红想疯了，基本就不会被娱乐圈版《狼来了》溜粉。
结果接到岑子陌亲自打来的邀请电话后，江·被啪啪打脸·来才恍恍惚惚地明白一个道理——
原来谎言重复一万遍，真的会变成现实啊！
在《南风馆》剧组待过的人，基本都知道他们脾气温吞、好说话的副导演江来，在这个团队里的真正角色，其实是导演岑子陌的助理，而岑子陌的助理其实是他的保镖，而他的保镖，其实是隔壁剧组的林窈（……）。
总之，江来撂下电话，就十分认命地开始联系各大制片人和编剧，还有整理邮箱里上万份的电子投稿。
这场投稿大赛，初试考官是江来，他先筛选掉那些剧本格式乱七八糟，商业性太强，还有剧情俗套的作品，因为他深知，岑子陌只拍摄自己感兴趣的剧本，而不是那些一看就会卖座叫好的剧本。
复试考官是岑子陌，他排除了所有男性角色为主，还有男女爱情戏“过多”，以及营造压抑阴暗氛围的作品，他摆明车马是要捧自己女朋友，谁敢有意见？
终试考官，也就是预定女主角林窈。
能送到她面前的电影剧本已经被“精简”得没有几本了，看着满纸的男主边缘化，甚至还有男主角是女主角儿子的设定，林窈有些哭笑不得地想道：能找到这样的剧本，也真是难为我家醋王了。
他既担心自己会因为入戏太深导致抑郁症复发，又不想让男演员和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谈情说爱，所以她能选择的，无非就是精分科幻片或者苦情文艺片了。
然而，林窈和岑子陌一样喜欢挑战性——岑子陌不拍题材类似的电影，她也不喜欢演人设相同的角色。
所以她最终拍板，敲定了《她杀》。
《她杀》听起来像是一部血腥的悬疑惊悚片，但是其实它只是一部悲哀现实基调中掺杂了一点“外祖母悖论”的剧情片。
女主角裴羽，艺名裴霓裳，曾经是一位国内著名的古典舞舞蹈家，每一次演出都座无虚席，伴随着无尽的鲜花和掌声。
但是在三年前的一次演出，发生了地震，整个剧院的观众，包括舞台上的她，都被埋在了废墟里。
等到她从医院里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失去了一切——
来观看她演出的父母亲朋全部遇难，而她不仅被钢筋划伤了脸蛋，腿骨也被砸成粉碎性骨折，也许经过十几年的疗养，未尝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但是，对一个以舞蹈为生命的职业舞者来说，裴羽无疑被判了死刑。
出院后，那些在剧院中遇难的观众家属迁怒于她这个“扫把星”，似乎对她的辱骂和诋毁就能缓解他们的悲痛。
三年时间，足以让古典舞界最熠熠生辉的明珠蒙上一层暗淡的尘埃。
剧本的开端，就是孤身一人又毁容残疾的裴羽在日复一日的煎熬和自我厌弃中，终于崩溃了。
她意外得到了在梦境中回溯时间的能力，于是便试图回到过去，杀掉那个带给所有人不幸的自己。
但是不管她回到哪一个时间点，如何挽救，最终都会走向同现实一样分崩离析的惨烈结局。
也就是说，林窈一出场，就要遮住自己的脸，扮演一个不是坐轮椅就是在睡觉的女人。
果然很安全，也不会出现动作片中因为打戏受伤的情况。
她男人真是煞费苦心。
《她杀》，其实就是女主角裴羽不断试图抹杀过去的自己的伪·科幻影片。
作为一份有些剑走偏锋的精彩剧本，它既然能通过岑子陌几乎严苛的审查，一是因为虽然里面有很多压抑或者崩溃的戏码，但是林窈有过相同的体验，所以能够驾轻就熟地表演出来。
二是因为整部电影里面没有戏份较多的男性角色，最多的，无非就是为裴羽治疗双腿的男·主治医师。
林窈当时还打趣岑子陌：“虽然这个男医生的戏份不多，可是每次出现，他不是捏我的腿骨，就是揉我的脚掌，岑大导演，这都是为了艺术献身，你不会吃醋报复的，对吧？”
当时岑子陌看着林窈选定的剧本名字，眼睛微微一动，笑着反问：“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
林窈真的有些惊讶了。
东亚醋王不吃醋，简直相当于老虎不吃肉，吸血鬼不吸血啊！
林窈在这一瞬间，终于又重新拾起自己出道时期对这位天才导演的敬仰和崇拜了。
原来他不是不分轻重场合地瞎吃飞醋，为了他们都十分热爱的电影艺术，他还是很有分寸的。
然后她认认真真地在合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并没有看见自己低头的瞬间，岑子陌露出的狐狸吃到葡萄一样的得意笑容。
他递给她一份完整的演职员表，然后才自问自答道：“我是。”
林窈还沉浸在自己对岑子陌人物形象的理解和脑补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是什么？”
她看着岑子陌嘴角自得到有些嚣张欠揍的弧度，下意识低头看向打开的演员表——
哦，这个“又捏腿骨、又揉脚掌”的医生还是岑大导演客串。
林窈忍不住感慨道：“子陌你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笑得有多贱。”
岑·小贱人·子陌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窈窈，贱不贱要看评判标准是什么——有一句老话说，人贵有自知之明，所以我‘贵’得很，是不是？”
自知之明？
林窈稍稍往前翻了翻回忆，就立刻找到了某人两分钟前的自问自答——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么？
我是。
林窈：“……”我男人吃起醋来连自己都骂！
——分割线——
如果一个人真的能够“返回过去”，并且在她的外祖母怀她母亲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那么这个跨时间旅行者本人还会不会存在呢？
这个问题很明显，如果没有她的外祖母就没有她的母亲，如果没有她的母亲也就没有她，如果没有她，她怎么“返回过去”？
并且还能在她外祖母怀她母亲之前就杀死了自己的外祖母？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外祖母悖论”。
虽然《她杀》主要讲述的并不是这个时间空间上的悖论，但是在裴羽一次一次回溯时间，试图挽救家人生命却走向更糟糕的结局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林老太爷没和自家宝贝孙女待几天，就眼睁睁看小幺包袱款款住进了片场附近的酒店里。
而且岑子陌毫不掩饰地把导演的房间和女主演的房间合二为一，美其名曰——节约经费。
去你妈的“节约经费”！大不了老夫给你当投资人，你个小兔崽子快放开我家小幺！
不管林老太爷是怎么威胁敲打这个心眼多的准·孙女婿，林窈也正式进组，和岑子陌进行首次合作——
以演员和导演的身份，进行首次合作。
这是林窈第二次进岑子陌的剧组。
比起上一次她迷路，误打误撞闯入了《南风馆》的片场，结果被副导演江来的助理礼貌又不失强硬地要求交出手机，这一次，她是被江副导演亲自带进来的。
江来五十多岁的模样，发顶微秃，还有啤酒肚，一身黑色的休闲装，虽然干净，但是看着上面的褶皱，还是有些邋遢。
不过颜狗林窈并没有嫌弃江副导演的外表，说实话，江来这样才像公众心目中的“导演”好么！
她见过的导演也不少，大多数还都是有着些许小怪癖的天才，对外表不甚看重，能像拍摄《清歌》的吕哲那样衣着整洁的导演不多。
至于像岑子陌这种打扮精致又好看的，简直就是导演界的一股清流。
江来操着一口不太熟练的港式普通话，但是交流却是没有障碍的。
他有些拘谨，搓了搓手道：“林，林小姐，我是江来。”
“江副导好。”林窈在片场还是以后辈自居，十分的谦虚低调：“您叫我林窈就好。”
江来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不用这么客套，我和阿陌合作好几年了，是老朋友，而且阿陌当年对我有恩，你叫我老江就行。”
这怎么能行。
林窈眨眨眼，折中道：“江哥。”
江来被一个比自己小了三十多岁的鲜嫩小姑娘叫“哥”，脸都红了，他囫囵应了两句，然后就把林窈带到了化妆间，打开门，指着装潢精致的房间，道：“这是女主角专门的化妆间，你化完妆就直接去布景拍摄就行了。”
林窈点头：“好的，谢谢江哥。”
第一幕的戏份非常简单，就是剧本开端她坐在轮椅上望着自己的双腿发呆。
《她杀》的服化道十分简单，林窈这个女主角穿了一身灰色的棉布长裙，这条裙子做的十分巧妙，内衬柔软，但是外面就像一块抹布一样粗糙。
林窈曾经在抑郁症的折磨和周元晟的囚禁中有些形销骨立的身材，近日早就在永无岛和香山老宅的双重喂养下重新丰盈起来，虽然上镜也不会显胖，但是对于如行尸走肉一般绝望阴沉的裴羽来说，她还是太健康了。
幸好服装设计师在某些细节处做了小手脚，等到林窈穿上戏服之后，视觉效果看上去就像瘦成一把骨头一样，干瘪的身体在宽大的衣裙里甚至有些空荡荡的。
然后化妆师更是轻松，她给林窈卸了妆，眼妆化得憔悴苍老一些，然后简单粗暴地用一条酱紫色的围巾缠在了她的头上，挡住了她的下半张脸和额头，只露出一双眼睛。
林窈：“……”
她想起岑子陌在机场时对媒体记者说的话了——
“你们最好买一张电影票，用大银幕好好欣赏一下她的眼睛——只要她看着你就能让你读出很多故事的眼睛。”
呵呵，能在大银幕上看到的，可不就剩下她这一双眼睛了么！
虽然林窈自认眼神戏不错，但是这是她头一次遮住脸，无法借用其他表情，只能用一双眼睛来表达情绪。
她照着镜子，试图用自己的鸣凤眼做出几个符合“裴羽”人设的表情。
在梳妆台的镜子里，林窈的眼神不小心和站在旁边的化妆师相遇了。
林窈觉得这个年逾四十的女人有些眼熟，尤其是她有些严厉又有些慈爱的眼神：“……穆姐？”
穆姐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想到大小姐还记得我。”
林窈脸颊微红，只是被挡在围巾后面看不出来：“您还是叫我阿窈就好，当时您给我化的妆容很好看，也很用心。”
穆姐摸了摸林窈的头发，从善如流道：“阿窈，那穆姐再多说两句，岑导在片场……脾气不太好，对演员的要求比较严格，你千万别因为演戏上的事儿和岑导闹别扭。”
林窈：“……”对哦，狐狸精在业界还有大魔王的“美名”呢。
虽然林窈有十足的把握“降服”大魔王——他要是敢凶她，那就别怪她揍他了！
但是她还是真诚地道谢：“我知道了，谢谢穆姐的提醒。”
林窈出去之后，旁边打下手的化妆师助理立刻凑上前，对着穆姐巴结道：“穆姐，没想到您和大小姐交情这么好！”
穆姐转过头，有些冷淡：“别瞎想，我之前跟过《三世·桃花》的剧组，给她化过定妆照的妆。”
那个时候的林窈，还是一个刚刚挣扎到三线的小透明，没有代表作，被二线花旦苏馨和颇有路人缘的走青衣路线的孙曦打压，甚至想要出演一部电视剧的女三号都要靠经纪人拉资源，才能拿到试镜的名额。
而现在的林窈，在娱乐圈的地位如日中天，是史上最年轻的视后，前不久又刚刚斩获港岛电影金像奖的最佳女配——
没有人会怀疑她能不能拿到影后的奖杯，这只是时间问题。
她想起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站在化妆间里，看着少女娉婷袅娜的背影愈行愈远，走向光明的未来。
“我在圈子里待了将近十年，一个人会不会红，还是看得出来的。”
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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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窈走进布景里，坐在道具轮椅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抬头看向坐在监视器后面的岑子陌。
这是林窈第一次以这个角度去看他。
他大半张脸都被监视器遮住，露出来的一只桃花眼和小半个坚毅的下巴都带着几分冷厉严肃的味道。
岑子陌在她面前一直是温柔的，从来没有当面展露过“大魔王”的一面。
瞧着他御用的这套班底，悄无声息，井然有序，对岑子陌都是足够的尊敬和畏惧，足以看出他往日在片场里，是怎样的积威深重。
她想起穆姐刚才同她说的话，知道很多人都等着心高气傲的大小姐和挑剔毒舌的大魔王因为片场中的“理念不合”，从如胶似漆的爱侣，经过无数的争吵和互相伤害，最终分道扬镳。
林窈眨了眨眼，心里打定主意，不管岑子陌一会儿怎么“喷洒毒液”，她都选择原谅他——
等杀青了再算总账：）。
在开机拍摄之前，导演惯常是要给演员讲一讲戏的。
看着岑子陌从自己的导演专用座椅上站起来，走向布景里坐在轮椅上的林窈时，整个片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卧槽！魔王站起来了！他朝着大小姐走过去了！脸色也那么难看！】
【唉，我之前跟场务A赌了200块钱，看魔王什么时候会骂大小姐，希望大魔王能争点气，撑过前十场镜头呀！】
【咱们都在这儿站着，万一大小姐被骂了，脸上挂不住，会不会和陌神闹分手啊？】
【我日，谁知道陌神怎么想的，居然钦点自己女朋友当女主角，他忘了自己骂哭了几个女演员么？】
【……有谁还记得当年片场被揍的谭垣？】
【估计大魔王觉得他当导演，拍摄大小姐为主角的电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我的妈，他对自己在片场的脾气是什么样，心里就没有一点逼数么？】
岑·心里没有逼数·大魔王·子陌在林窈面前站定，然后扶着轮椅的扶手蹲了下去。
他看着脸上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林窈，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越发灵动，配上故意化的憔悴的眼妆，让岑子陌心里越发酸软怜惜。
林窈的声音透过围巾传出来，有些闷闷的：“子陌，你是来给我讲戏的么？”
“是。”岑子陌摩挲着林窈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背，轻声道。
林窈歪着头，问道：“那你觉得我都要注意一些什么呢？”
岑子陌想了想，神色渐渐变得严肃，全场的工作人员都觉得自己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别睡着了。”
工作人员：“……”说好的大魔王呢！说好的骂哭女演员呢！骗子！双标！
林窈懵了，以为是自己蒙着围巾所以听岔了：“你、你再说一遍？”
岑子陌就维持着蹲在她面前的姿势，有些无奈道：“我怕你坐着轮椅不舒服，所以特意让人做的靠背和椅垫……所以，窈窈，我只有一个要求，别因为轮椅太软，睡着了就行。”
林窈：“……”他这么一说，她还真有点想……打个哈欠。
大魔王在大小姐面前收起了自己的尖角和獠牙，非常收敛地亲了亲她茫然的眼睛，然后就重新回到了监视器后。
“第一场一镜，action！”
林窈十分敬业，随着场记打板的刹那，她之前神情里的茫然和无辜顿时变成了空洞和平静，看向镜头的墨色眼珠，就像是两座能将你埋葬的坟墓。
她嗓音带着久不曾开口的沙哑，就像瓦砾摩擦的声音：“遇难者的家属问我，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其实，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当初活下来的，是我？”
“上帝错了，而我，刚好有机会纠正这个错误。”
“我打算杀了我自己。”
“不，杀了她。”
随着林窈的台词被她平板、没什么情绪地念出，片场一点点的安静下来，每个人都被林窈用声音和眼神营造出来的诡异又荒诞的氛围所笼罩，仿佛被从片场扔到了荒芜、不见天日的星球上。
时间流速变得缓慢，你甚至能看清宇宙尘埃漂浮的轨迹，但是在这个真空的环境下，唯一能听见的，只有自己渐渐加速的慌乱心跳。
当她说到“杀了她”的时候，语气甚至没有刻意浸染上杀意，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越是平静的语气，越能彰显她的求死的决心。
林窈饰演的裴羽没有什么大哭大闹的崩溃，但是从她的表现中，不难看出她对自己生命的漠然。
她已经在孤独和绝望中疯了。
片场里的每个人此时心中都是这么想的。
随着岑子陌的一声“CUT”，刚才几乎凝滞的片场才重新焕活生机。
被林窈演技震慑住的工作人员相互交换着眼神，有惊叹，有赞赏，还有之前遗留下的一点心有余悸。
林窈的演技固然出众，但是作为岑子陌的御用班底，他们见过了太多演技出众的演员，所以当岑子陌选用林窈出演自己新作的女主角，虽然他们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多少觉得林窈年纪轻，有些撑不起来《她杀》这种大篇幅独角戏的剧本。
然而林窈用自己的表演啪啪打脸。
从这个镜头过后，再没有人会觉得林窈能出演岑子陌的电影，是因为她是他女朋友了。
他们看着女主角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导演椅那里低声说着话，也不好意思偷听，纷纷转头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还说我呢，你们迟迟不喊‘cut’，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林窈把脸上的围巾扒下来，总算能正常呼吸说话了。
岑子陌从监视器里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笑意盈盈的少女。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她演戏——不管是探班《汉武旧梦》，还是在《少年游》演对手戏，都远远没有他从监视器里看到她表演时的震撼和惊艳。
也许他们会觉得林窈念到“杀了她”时眼神十分平静，但是他却从监视器里放大了她的眼神细节——
他看见了她眼睛里燃烧着的黑色火焰。
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觉得自己浑身酥痒，仿佛被这冰冷的黑色火焰灼烧过一般。
“窈窈很厉害。”他诚心实意地夸赞道。
从影十二年，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缪斯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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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蠢棠写得有些慢，所以更晚了QAQ
另外，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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