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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不为妾

第47章 处一室

誓不为妾 长沟落月 177.3万 2022-08-27 09:1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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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简妍依然还是继续的在徐仲宣面前做了端庄娴雅的样儿出来。

    当徐仲宣说出那句,你额头和鼻尖上有汗,快擦擦的话之后,简妍心中虽然有些恼怒,面上也有些发热,但还是说了一句多谢大公子提醒的话,而后转过身去背对着徐仲宣,掏了手绢儿出来擦了额头和鼻尖上的汗。

    徐妙宁此时却是惊喜的问着徐仲宣:“大哥,你怎么来了?”

    徐妙锦往常没事的时候倒也会来她的西跨院里找她玩,可是徐仲宣再是没有来过一次的,所以这猛然的看到他来了,徐妙锦简直是又惊又喜。

    她一面让着徐妙锦和徐仲宣到了屋子里面坐着,一面的就一叠声的吩咐着青芽上茶,拿攒盒。

    一时众人都落了座,徐仲宣又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简妍一番,见她又是面上带了浅浅的笑意,微垂着头,只是端着茶盅慢慢儿的喝着茶水,再是瞧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徐仲宣就想着,方才她还那般灵巧活泼的在那踢着毽子,面上的笑容肆意张扬,可是这会却是这般。果然对着他的时候,她永远都是一副大方得体,又客套疏离的态度。

    几个人在明间里坐了一会儿工夫,大多数时间都是徐妙宁一个人在那唧唧喳着的说着话,其他三个人听着。

    徐妙宁今日实在是太高兴了。上午见着了好几日不见的弟弟,刚刚又跟着简妍学了怎么踢毽子,现下徐仲宣和徐妙锦也来她这了,可不是热闹的紧?

    于是她一高兴,就拉了徐仲宣到她的书房里,说是近来她跟着表姐学写字,学画画,要请徐仲宣点评点评。

    徐妙宁的书房格局倒和徐妙锦的一样,都是一架圆光罩隔了开来,临窗是黑漆描金木炕,另外一边摆放了黑漆描金书架,旁侧是一张黑漆描金平头书案,案后面放了一张花梨木圈椅。只不过徐妙宁的性子较为活泼些,圆光罩上悬着的是绣着各样花鸟草虫的粉色纱帐,菱窗上半卷半放的是粉紫色的帘子,瞧着极是明快温暖。

    徐仲宣跟着徐妙宁到了她的书案旁,徐妙宁拣了这几日她写的字,画的画儿出来给他瞧,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等着他的点评。

    徐仲宣逐张的看了下去,最后抬起头来,对着徐妙宁点了点头,赞扬了一句:“不错,果然是很有进益。”

    徐妙宁一听,立时就喜笑颜开,只高兴的手都不知道放哪里才好了。

    徐仲宣这时却又拿着手里的这一叠纸,转身问着简妍:“简姑娘,你觉着宁儿的字现下写得如何?”

    他的原意是,既然他都这样问了,那简妍少不得的就会过来,同他一起看着徐妙宁写的字,那这样两个人岂不是就可以离得近些?而非现下这样,他站在书案这里,简妍却是同着徐妙锦坐在临窗木炕上说着话。

    但简妍听了他的话却并没有一点要起身过来的意思。她依然还是坐在炕上,只是转过头来,面上带了笑意的说着:“宁儿现下写的字自然是好的,画的画儿也好。”

    徐仲宣自然是心中有些失望的。偏偏徐妙宁又是个极没眼色的,在一旁就笑道:“大哥,我的这字,还有这画,说起来可都是表姐教的呢,她岂会不知道我写的字如何,画的画如何?竟是不用看也都知道的。”

    徐妙锦在一旁听了,只想扶额。

    她大哥想邀请研姐姐一块儿过去看三姐的字画,可他说的那句话未免也太含蓄了吧。做什么不直接明了的这样说,简姑娘,你过来与我一同看看宁儿写的字,画得画?却非得这么拐着弯,抹着角的说?方才在她那里的时候,他不是挺直接的吗?还对着自己直言说他心悦研姐姐,只想看到她每日都高高兴兴的呢,这当会当着人家研姐姐的面就没这份敢直言的胆量了?还有三姐,她能不能不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的啊啊啊。

    徐妙锦一时就觉着,她还是很有必要帮一帮她大哥的,不然就照她大哥这拐弯抹角说话的样儿,人家一百年也不会晓得他的心意。

    她想得一想,于是便起身下了炕,招手叫着徐妙宁:“三姐你来,方才来你这的时候,见着池塘里的荷花都打了花苞儿的,咱们一起去看看。”

    但徐妙宁方才被徐仲宣那一句话给夸奖得浑身热血沸腾,倒恨不能现下就又去写个一幅字,画个一幅画给徐仲宣瞧瞧,哪里还有那兴致出去看什么荷花打了花苞没有?于是她便摆了摆手,说着:“我不去,你自己去看吧。我要再写幅字,画幅画给大哥瞧瞧。”

    徐妙锦额头的青筋欢快的跳了两跳,心里想着,你大哥这会只想看你的表姐,谁还耐烦看你写的字,画的画儿?就是看了也是不走心的看。

    见着徐妙宁果真是有坐到案后的圈椅中提笔写字画画的趋势,徐妙锦索性是上前两步来,一把拽住了徐妙宁的衣袖,直接就往外拉,一面还说着:“好三姐,你陪我一起去看荷花花苞,改日我请你吃京城六香居里的蜜饯。”

    又担心着简妍待会儿抬脚就走了,只留了徐仲宣一个人在这里,于是她便又回头说着:“研姐姐,我和三姐一会儿就回来,你可别走了。我回来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简妍:......

    能不能不要将她处在这么进退两难的境地呢?

    她待要走,可徐妙锦已是不等她回答,拽着徐妙宁一阵风般的就走了,压根就没有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且若是这么突兀的就走了,徐仲宣心里怎么想呢?虽然她是不想和他太亲近,以免众人闲话不错,可若是弄的太生疏客套了,万一徐仲宣这尊大佛起了气,说句实话,那她估计也是承受不了那个后果的。

    可若是不走,传了出去,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什么的,她倒是不在乎什么狗屁的名声,只是就怕简太太知道了,顺水推舟,半迫半求的让徐仲宣纳了自己为妾......

    简妍现下就只盼望着徐仲宣觉得待在这里没趣,他自己先行离去了,那她就不会处在这么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只是她偷眼望了望徐仲宣,见那尊大佛一点要离去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饶有兴趣的在那看着徐妙宁书架上的书。

    简妍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别过头去看着窗外的香樟树。

    初夏的香樟树,墨绿色的老叶子已是全都被黄绿色的嫩叶子给替换掉了。细碎如金的日光照在这些嫩叶子上,简直亮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上辈子她年幼的时候曾在外婆家住过一段日子。她外婆家的院子里就有一棵这样的香樟树。到了夏天晚上,外婆会在地上洒了水,然后放一张竹床在香樟树下面,让她躺在上面纳凉睡觉。那时候她就一面透过树叶的缝隙瞧着空中闪闪发亮的星星,一面听着外婆在给她哼唱着古老的歌谣,偶有萤火虫拖着亮亮的尾巴在她周边飞来飞去。

    只是现下想起来,那些上辈子的事都已是渐渐的模糊了。甚至她有时候都会怀疑,到底上辈子的事是不是只是她做的一场梦?或许压根就没有什么穿越的事,她原本就是存在于这个年代的一个人,然后有时候会做了些荒诞不经的梦。而那些梦做得多了,就渐渐的当了真,以为自己真的曾经在那样的一个年代生活过。

    “这是什么?”

    简妍正想上辈子的那些事想的入神,忽然听得一道清润的声音徐徐的响起。

    这屋子里现下也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所以徐仲宣定然是在问着她了。

    简妍便转过头看过去,见徐仲宣手中捧了那只她送给徐妙宁的招财猫,正面对着她的方向开口在问着。

    因着刚刚又想起了上辈子的那些事,简妍心中很是有些惆怅,是以便不大想理会徐仲宣。于是她便有些不耐烦的回答了一句:“招财猫。”而后便又转过头去望着窗外的香樟树了。

    遭到嫌弃的徐仲宣:......

    她好似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是自己刚刚惹恼她了么?

    于是他便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自从进了这西跨院之后,统共只和她说了三句话而已。前面的那两句话她定然是没有不高兴的,那就是方才他问的这句话?

    可就算是他把方才说的那四个字逐一的揉开了,掰碎了,还是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惹恼了她。

    徐仲宣不得要领,可又不敢贸然的直接问简妍,于是他就只好将手中的这只招财猫又放回了书架原地,而后随意拿了一本书,坐到圈椅上看了起来。

    只是虽说是看着书,上面的字却是一个都没有看进去,脑子里只在想着简妍为了什么不高兴的事。

    他不着痕迹的偷眼去看简妍,却只见这当会她已是没有望着窗外了,而是拿了炕桌上的小绷,低垂着头在绣着什么。

    屋子里很静,针线穿过丝绢的声音清晰可闻。徐仲宣就见着她纤长的手指间拈了一枚细小的绣花针,在丝绢上来回挑动,动作娴熟而又优美。

    她今日穿了浅粉色缕金花卉衫子,米黄折枝花卉刺绣马面裙,头上只簪了一支云头流苏簪,并着两朵铜钱大小的淡蓝色堆纱绢花罢了,再无饰物。窗外有风拂了进来,她簪子上的珍珠流苏就小幅度的摆动着。

    徐仲宣这一刻就觉着,他宁愿做了她手里的那枚绣花针,被她这样拈着,在丝绢上绣出万千繁花,蝴蝶翩跹,也好过于只是枯坐在这里,而不晓得到底和她说些什么话才好。

    有小丫鬟进来添茶水,末了要躬身退出去的时候,简妍抬起头叫住了她,吩咐着:“你去我院里将白薇叫了过来。”

    因着徐妙宁和她住得近,过来也只是抬脚的功夫,所以方才她压根就没有带着白薇或是四月,只是一个人来了。

    小丫鬟答应了一声,而后转身自去对面东跨院里叫白薇去了。

    简妍的心中松得一松。她想着,等待会白薇来了,她顺势再叫了一个徐妙宁这里的小丫鬟进书房里伺候着,这样怎么说都不算是她和徐仲宣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了。

    徐仲宣当然也知道她的意思,瞬间也明白了她的不自在,于是便索性拿了手里的书起身站了起来,对着简妍点了点头,说着:“屋里不太亮堂,我去院子里看会书。”

    不过才刚过正午,外头又是日光正好,且徐妙宁这书房的两处窗子上钉的都是明瓦,再透光不过的,屋子里又怎么可能会不亮堂的了?简妍自然知道徐仲宣这是怕她不自在的意思,所以便寻了个托辞要去外面院子里待着。

    她心里还是有些许触动的。于是当徐仲宣经过她身旁,问着她在绣什么的时候,她便面上带了笑意的答着:“安哥儿前两日问我讨要一个扇套。我想着我近日也无事的,索性便给他绣一个。”

    徐仲宣抬眼望了过去,见米黄色的素锻上绣了折枝木香花藤,开着或白色,或淡黄色的木香花,花藤上自上往下的又站着百灵鸟,画眉鸟,黄雀,极是雅致。

    他便点着头,赞叹了一句:“好精细的扇套。”

    其实他也很想开口问着简妍讨要一只。只是转念又想着,简妍现下已是这样避着他的了,若是开口问她讨要扇套,她会不会在心中更加的厌烦自己?所以竟是不敢开口说这句话的。

    而简妍听着他的称赞,便道:“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罢了,入不得大公子的眼。”

    因又问着:“不知大公子的扇套是什么样子的?”

    徐仲宣心中动得一动,忙摇了摇头,说着:“我并没有扇套。”

    简妍便笑着:“也是。大公子高洁雅致,想来是看不上扇套这些个花里胡哨的东西的。”

    “不,不是,”徐仲宣忙否认,而后又放低了些声音,说着,“只是没人帮我做这些罢了。”

    简妍便觉得有些诧异。不过想想也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徐妙锦身子并不好,日常也不怎么拿针线,便是连自己的一些东西都是由青芽代做的,想来也不可能帮着徐仲宣做这些的了。而徐仲宣现下又并没有成亲,听说连房里人都没有半个,随身伺候着的也就只有齐桑和齐晖两个侍卫......

    简妍望了徐仲宣一眼,见他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向下,看着竟是莫名就有几分落寞的意思。

    她忽然就觉得有几分同情起他来了。想想这些日子听着丫鬟们说的那些话,知道徐仲宣只是个庶出,父亲常年在外做官,他又不得嫡母秦氏喜欢,自小就受尽了白眼,阅尽人世冷暖。后来生父生母又相继的死了,留下一个生下来就身子孱弱的妹妹需要他照顾。好在那时他年少成名,秦氏对他的态度才慢慢的好了起来。只是一个人幼年时受到的伤害和冷漠,及至等他大了,便是再对他好,那也终究是弥补不了的。

    简妍就想着,若这般看来,这个徐仲宣也就面上看起来人人都畏惧他,但内里其实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心里动了几分恻隐之心的同时,又想着他方才那般心细的为着她着想,于是不由的就脱口而出的问着:“若我帮大公子做一只扇套,不知道大公子会不会嫌弃呢?”

    但话一说出口,她就觉得很是懊恼后悔了。

    从来只听说有求着人家帮忙给做东西的,她可倒好,倒是追着人家问要不要她给做东西的?

    她正想寻了个什么话将方才的那句话给带过去,但不想徐仲宣已是点了头,说着:“不会。”

    而且甚至还躬身给她行了个礼,甚为诚挚的说了一句:“劳烦简姑娘了。”

    简妍大窘啊,也忙起身还了一礼,有些不知所措的说着:“不劳烦,不劳烦。只是举手之劳罢了。”

    想想又觉得自己的这两句话说的真心是欠考虑啊,于是面上便有些发热。勉强的定了定神之后,她又问着:“不知大公子喜欢什么样的颜色,什么样的图案呢?”

    徐仲宣见着她晕生双颊的模样,心中也自是一动。于是语气不由的就又放柔了几分下来。

    “随意什么样的都好。”

    其实他原本想说的是,只要是你做的,随意什么样的都好。但想想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就有些孟浪了,怕简妍心中不喜,所以临说出来的时候便掐去了前半句,只说了后半句。

    既然他都如此说了,那简妍也不好再问什么了,只是说着:“那我便自己看着办了。若是大公子到时不喜,可千万别怪罪才是。”

    徐仲宣笑着说了一句自然是不会,而后便拿了书,坐到香樟树的石凳上看去了。

    于是等到徐妙宁和徐妙锦回来的时候,见着的就是简妍坐在书房的临窗木炕上垂头做着绣活,而徐仲宣则是坐在院里香樟树下的石凳子上看着书,两不相扰。

    徐妙锦大是失望啊,觉着自己这么费尽心思的拉了徐妙宁出去,好让徐仲宣和简妍能单独相处一会儿,说说心里话,指不定简妍就能看上她大哥了呢。不想现下他们两个人竟然是一个在屋子里做绣活,一个在院子里看书,再是一句话都没有的。那她这么白忙活了半天又算是什么呢?谁喜欢顶着日头跑去看什么荷花花苞啊。

    于是等到两个人回去的路上,徐妙锦语气中多少便有些抱怨的意思。可见着她大哥自出来之后面上就一直带了笑意,任是个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他很高兴,她不由的就心生诧异,问了一句:“大哥你怎么这么高兴?”

    明明她先时回去的时候可是见着他们两人一个在屋里,一个在院里,并不在一处的啊。且往日徐仲宣多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似这般将心中的欢喜都摆在脸面上她实在是很少看到。而且,纵然是作为他的亲妹妹,可她也好想公正的说一句,徐仲宣这样儿,看起来真的有几分傻啊。

    徐仲宣浑然不知道现下自己已经在亲妹妹的心中和傻子划了等号,他只是转头对她笑道:“简姑娘说要给我做个扇套。”

    徐妙锦:......

    就一个扇套而已,就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于是她便打趣着:“就一个扇套而已,值得什么?花了一两银子,外面扇套铺子里随意挑,随意拣。若是高兴了,再多花上些银子,身上日日都能戴个不重样的扇套。”

    “那不一样,”徐仲宣摇了摇头,目光望着旁侧池塘里接天莲叶无穷碧的荷叶,还有其间亭亭玉立的荷花花苞,语气低柔,“她亲手做的,怎么能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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