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愁云惨淡万里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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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子城正门丽正门前。
六月的蔚蓝色天空，晴朗得看不见一片云，像一块丝滑柔软的蔚蓝素软缎，一下遮住了所有真相。围绕子城的一片层层叠叠的崇山峻岭就是天然的封闭屏障，而金碧辉煌的古都子城成为了包裹在中间一颗跳跃着的砰砰有力的心脏。此时的夹竹桃开得极好，夹竹桃的花期极长，窄披针形的淡绿色叶子中冒出一骨碌一骨碌的粉白花瓣，茂盛得要窜出天际似的，花瓣重重，妖艳妩媚，特殊的香气沁人心脾。
丽正门前早就乌泱泱站了一大群人，一边是穿着金光闪闪、耀人夺目的甲衣的驻城将士，身旁牵着一边健壮的长鬃小耳玉马，毛色如霜纨，高傲地仰着头打响鼻，路边长着丛丛马素爱吃的苜蓿草，这些训练有素的战马竟是瞧都不瞧一眼。
蔺无双骑在一匹陪伴他数年的战马身上，头戴铁胄，肩上挂披膊，身上穿鎏金铁甲，露出里面一截阴森可怖的蟒袍，昂首挺胸，神情倨傲。也许是新出征的缘故，蔺无双在府中焚香沐浴了一番，不再一副潦倒不修边幅的模样，更加魁梧雄壮、精神抖擞。
与将士们对立而站的是后宫中一群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上至尊贵端庄的皇后，下至神色拘谨的最末美人，在今日全都聚集在丽正门前。
郑玥神色淡然，但上好的傅粉也掩饰不了眼底一片乌青，想必一夜也没睡安稳，一双保养得当的手上戴着镶满宝石的鎏金护甲，安安稳稳地搭在自己的腹部。棠棣怀里抱着小小的子婴，几个乳母拿着小伞围着棠棣，生怕晒着孩子。棠棣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一辆青顶马车，那是晏如随后乘坐的。戚璇刚和自己的父亲说过几句贴心话，唯一能动的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口，眼睛里含着泪水，梨花带雨。
盛德音脸上倒是依旧带着甜美可人的笑容，魏紫伶中规中矩地站在蔺戚璇身后，正好言相劝着。最是安静的黄喜云抿着嘴儿，尽可能得在众多美人中踮起脚，只为瞧一眼最前面的宋山煜。
宋山煜乘坐翠龙，随后紧跟的是神色坦荡的宋山潜。宋山煜这边嘱咐了郑玥几句，只听快马加鞭的声音远远传来，马蹄哒哒急促，尘土飞扬。焦急地一声呼唤从那辆急急马车中传来：“王爷稍慢！”待看清来人，才发现是赶过来送行的晏和。一身粉色绣夹竹桃的罗衫，倒是很衬今日的景，下穿珍珠白湖绉裙，略显稚嫩的脸上一片红晕。只见她缓缓下车，踩着碎花小步走近了人群，怯怯地向众人行礼，随后才转向了宋山潜，她瞪着圆圆的杏眼说道：“采芷说王爷赶早出门，不愿惊扰我的美梦就没叫醒我了。只是送行这样的大事，我是一定要来的。”说完就羞红了脸。
几个美人低头窃语：“七王侧妃当真一片痴情。”宋山潜从马上下来，温和地说道：“见你睡得熟，就没忍心叫你起来。我此番走后，你和亦邻真班都要照顾好自己。”宋山潜在众人面前也并未以“本王”自称，对自己说话的语气犹如春风和睦，晏和不禁喜笑颜开，拉着宋山潜的衣袖，软绵绵道：“王爷远去诛敌，亦邻真班公主是有些不快的，所以未来践行。”
宋山煜从鼻孔中冷哼一声，宋山潜依旧温和道：“我知道。察哈尔归察哈尔，亦邻真班是我的妻，冠我之姓。皇上不会由此迁怒于七王妃吧？”宋山煜冷冷道：“七弟，朕心中有数。不过，若是你那王妃受不了灭族之辱自寻死路，朕可不能为此担了冤名。”
宋山潜对晏和说道：“就送到这罢，回去的路上你多加小心。”晏和犹豫一番，对宋山煜跪道：“此番讨伐察哈尔我二姐也要同去，路途遥远颠簸，二姐怀着身孕又那么辛苦。皇上能不能让二姐留下来与我作伴呢？”宋山煜倒是对何家的这个心思恪纯的三小姐颇有些好感，耐心道：“朕宠爱贵妃，自然也就希望能够陪伴贵妃生产，有朕的天子之威，鬼怪妖神也不敢靠近贵妃之身，这样贵妃才能平安诞下皇子。”
晏和用力点点头，又恳请道：“那请皇上准许我和姐姐做一个道别吧。”
蔺无双从马背上跳下来，神色不爽地催促道：“小娘们就是磨磨唧唧，有什么话平日里不说非得攒到今天？子城外那几万日头下的将士们都要站在那里等你们俩谈笑风生？”
晏和畏惧地缩缩脖子，被蔺无双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坐在马车内神色冷清的晏如撩起了纱帘，见晏和表情委屈，搀着曲汾的手下了马车。晏如一身淡蓝色长裙，裙摆上点点醒目红梅，清风轻摇扶玉袖，湘裙斜曳显金莲。从她从马车下来时，蔺无双这久经沙场的老将军竟感到一点压迫。只听晏如脆脆声响：“本宫当是谁在这里叽叽喳喳呢，原来是蔺大将军。蔺将军不留着点力气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女子做什么？”
蔺无双怒道：“我指点江山的时候，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妇人还没出生呢！仗着爬上了龙床，就敢对本将军指手画脚？”
晏如手抚隆起的肚子，笑道：“指点江山？这大齐的江山何时要将军来指点了？蔺将军，您不要僭越了！您说和王妃磨磨唧唧，本宫刚才可是在马车里看的一清二楚，您与小女戚璇惜别的样子格外柔情，也没见着您着急忙慌啊。难道换做本宫和家中小妹说两句体己话就是耽误大家的时间吗？蔺将军，您有些针对本宫了吧！”
“好了！就让和王妃和贵妃说两句话吧！”宋山煜出言制止了二者间的谈话。
晏如和晏和离人群稍远了一些，晏和才委屈巴巴地说：“这蔺将军也忒凶了点，还好二姐几句话就打发走了！”晏如别了碎发至耳后，认真道：“蔺将军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也是个忠臣。你这样贸然闯进子城，也不怕皇上怪罪。”
晏和立马哭道：“大姐一家子被发配永州，一封书信要寄上一个月才能到达，永州那样的穷山恶水之地，我担心地紧，又没有办法……如今你也要远赴云州了……”
三日后。子城正门丽正门前。
六月的蔚蓝色天空，晴朗得看不见一片云，像一块丝滑柔软的蔚蓝素软缎，一下遮住了所有真相。围绕子城的一片层层叠叠的崇山峻岭就是天然的封闭屏障，而金碧辉煌的古都子城成为了包裹在中间一颗跳跃着的砰砰有力的心脏。此时的夹竹桃开得极好，夹竹桃的花期极长，窄披针形的淡绿色叶子中冒出一骨碌一骨碌的粉白花瓣，茂盛得要窜出天际似的，花瓣重重，妖艳妩媚，特殊的香气沁人心脾。
丽正门前早就乌泱泱站了一大群人，一边是穿着金光闪闪、耀人夺目的甲衣的驻城将士，身旁牵着一边健壮的长鬃小耳玉马，毛色如霜纨，高傲地仰着头打响鼻，路边长着丛丛马素爱吃的苜蓿草，这些训练有素的战马竟是瞧都不瞧一眼。
蔺无双骑在一匹陪伴他数年的战马身上，头戴铁胄，肩上挂披膊，身上穿鎏金铁甲，露出里面一截阴森可怖的蟒袍，昂首挺胸，神情倨傲。也许是新出征的缘故，蔺无双在府中焚香沐浴了一番，不再一副潦倒不修边幅的模样，更加魁梧雄壮、精神抖擞。
与将士们对立而站的是后宫中一群莺莺燕燕、环肥燕瘦。上至尊贵端庄的皇后，下至神色拘谨的最末美人，在今日全都聚集在丽正门前。
郑玥神色淡然，但上好的傅粉也掩饰不了眼底一片乌青，想必一夜也没睡安稳，一双保养得当的手上戴着镶满宝石的鎏金护甲，安安稳稳地搭在自己的腹部。棠棣怀里抱着小小的子婴，几个乳母拿着小伞围着棠棣，生怕晒着孩子。棠棣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一辆青顶马车，那是晏如随后乘坐的。戚璇刚和自己的父亲说过几句贴心话，唯一能动的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口，眼睛里含着泪水，梨花带雨。
盛德音脸上倒是依旧带着甜美可人的笑容，魏紫伶中规中矩地站在蔺戚璇身后，正好言相劝着。最是安静的黄喜云抿着嘴儿，尽可能得在众多美人中踮起脚，只为瞧一眼最前面的宋山煜。
宋山煜乘坐翠龙，随后紧跟的是神色坦荡的宋山潜。宋山煜这边嘱咐了郑玥几句，只听快马加鞭的声音远远传来，马蹄哒哒急促，尘土飞扬。焦急地一声呼唤从那辆急急马车中传来：“王爷稍慢！”待看清来人，才发现是赶过来送行的晏和。一身粉色绣夹竹桃的罗衫，倒是很衬今日的景，下穿珍珠白湖绉裙，略显稚嫩的脸上一片红晕。只见她缓缓下车，踩着碎花小步走近了人群，怯怯地向众人行礼，随后才转向了宋山潜，她瞪着圆圆的杏眼说道：“采芷说王爷赶早出门，不愿惊扰我的美梦就没叫醒我了。只是送行这样的大事，我是一定要来的。”说完就羞红了脸。
几个美人低头窃语：“七王侧妃当真一片痴情。”宋山潜从马上下来，温和地说道：“见你睡得熟，就没忍心叫你起来。我此番走后，你和亦邻真班都要照顾好自己。”宋山潜在众人面前也并未以“本王”自称，对自己说话的语气犹如春风和睦，晏和不禁喜笑颜开，拉着宋山潜的衣袖，软绵绵道：“王爷远去诛敌，亦邻真班公主是有些不快的，所以未来践行。”
宋山煜从鼻孔中冷哼一声，宋山潜依旧温和道：“我知道。察哈尔归察哈尔，亦邻真班是我的妻，冠我之姓。皇上不会由此迁怒于七王妃吧？”宋山煜冷冷道：“七弟，朕心中有数。不过，若是你那王妃受不了灭族之辱自寻死路，朕可不能为此担了冤名。”
宋山潜对晏和说道：“就送到这罢，回去的路上你多加小心。”晏和犹豫一番，对宋山煜跪道：“此番讨伐察哈尔我二姐也要同去，路途遥远颠簸，二姐怀着身孕又那么辛苦。皇上能不能让二姐留下来与我作伴呢？”宋山煜倒是对何家的这个心思恪纯的三小姐颇有些好感，耐心道：“朕宠爱贵妃，自然也就希望能够陪伴贵妃生产，有朕的天子之威，鬼怪妖神也不敢靠近贵妃之身，这样贵妃才能平安诞下皇子。”
晏和用力点点头，又恳请道：“那请皇上准许我和姐姐做一个道别吧。”
蔺无双从马背上跳下来，神色不爽地催促道：“小娘们就是磨磨唧唧，有什么话平日里不说非得攒到今天？子城外那几万日头下的将士们都要站在那里等你们俩谈笑风生？”
晏和畏惧地缩缩脖子，被蔺无双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坐在马车内神色冷清的晏如撩起了纱帘，见晏和表情委屈，搀着曲汾的手下了马车。晏如一身淡蓝色长裙，裙摆上点点醒目红梅，清风轻摇扶玉袖，湘裙斜曳显金莲。从她从马车下来时，蔺无双这久经沙场的老将军竟感到一点压迫。只听晏如脆脆声响：“本宫当是谁在这里叽叽喳喳呢，原来是蔺大将军。蔺将军不留着点力气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在这里欺负一个小女子做什么？”
蔺无双怒道：“我指点江山的时候，你这头发长见识短的无知妇人还没出生呢！仗着爬上了龙床，就敢对本将军指手画脚？”
晏如手抚隆起的肚子，笑道：“指点江山？这大齐的江山何时要将军来指点了？蔺将军，您不要僭越了！您说和王妃磨磨唧唧，本宫刚才可是在马车里看的一清二楚，您与小女戚璇惜别的样子格外柔情，也没见着您着急忙慌啊。难道换做本宫和家中小妹说两句体己话就是耽误大家的时间吗？蔺将军，您有些针对本宫了吧！”
“好了！就让和王妃和贵妃说两句话吧！”宋山煜出言制止了二者间的谈话。
晏如和晏和离人群稍远了一些，晏和才委屈巴巴地说：“这蔺将军也忒凶了点，还好二姐几句话就打发走了！”晏如别了碎发至耳后，认真道：“蔺将军虽然脾气暴躁了点，但也是个忠臣。你这样贸然闯进子城，也不怕皇上怪罪。”
晏和立马哭道：“大姐一家子被发配永州，一封书信要寄上一个月才能到达，永州那样的穷山恶水之地，我担心地紧，又没有办法……如今你也要远赴云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