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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恋,是在机场等一艘船

第12章 温柔乡,英雄冢

单恋,是在机场等一艘船 明开夜合 27.67万 2022-12-18 11:0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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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程如墨为自己的口无遮拦付出了点代价,不但被“收拾”了,还被“收拾”得很惨。“一夜七次”不可能,那是玄幻小说,粗粗算了一下,三次大约还是有的。

    到了凌晨一点陆岐然才消停,程如墨累得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心想着得起床去冲个澡。但只动了个念头就觉得要命,索性闭了眼,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没调整好睡姿,睡得不太安稳,到天快亮的时候醒了一回。发现自己被陆岐然圈着,背上出了一层汗。她慢慢地将他手挪开,起床去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回床上躺着。

    仍觉得累,思维却清醒了些。

    她将和陆岐然重逢以来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渐渐多了些信心。这人一贯不爱长篇大论,这一点她非常清楚。这段时间他所做的这些事,大的小的,微不足道的,不管怎么说,都堪称用心。

    人不能太贪心,贪心过头不免自取灭亡。姑且就这样相处下去,不管能走到哪一步,每一步都走好才是当务之急。

    程如墨心情平静了些,迷迷糊糊间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她见陆岐然还没醒,自己先起床,洗漱之后下去买早餐。

    街对面就有一排早餐店,清晨的日光中空气一阵食物混杂的香味。程如墨买了六根油条两杯豆浆,拎着袋子往回走。走到楼下,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树底下拨拉着手机。程如墨皱了皱眉,抬高声音问她:“在这里干什么?”

    严子月身体一震,猛地抬起头,手里手机差点滑下去:“你吓死我了。”

    她将手机锁屏,忽换了张笑脸朝程如墨走去,说:“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看你起床了没有呢。”

    程如墨望着她的笑容,心里有点发毛,戒备地问她:“又缺什么了?”

    “不缺不缺,”严子月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很久没见你了吗,所以过来看看你。”

    程如墨瞥她一眼,迈开脚步往里走去,说:“我看我们还是少见为妙。”

    严子月立即拉了拉背包的带子跟上前去。程如墨脚步顿了顿:“我家里有人,你要是没什么事,还是别上去了。”

    “谁?——哦,姐夫啊,又不是没见过。我来都来了,上去喝杯茶不过分吧?”

    程如墨又看了她一眼,觉得她整个人透着一股不对劲,平时她可从来不给人好脸色看,这会儿态度友好得堪称诡异。这人一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道此时此刻在打什么算盘。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严子月连忙摇头:“真没什么事,我就上去坐坐。”

    程如墨拿她没辙,也懒得与她周旋,便随她去了。

    进去之后,程如墨将早餐放餐桌上了,走进房间将房门轻轻带上,然后去喊陆岐然起床。

    陆岐然“嗯”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朝她看了一眼,又过了一会儿,声音带笑,含混地问她:“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不早了,已经八点了,我还得上班,你赶紧起来吧。”

    陆岐然从床上坐起来,正打算就这么穿着条内裤出去,程如墨连忙将他拉住了:“衣服穿上,严子月在外面。”

    陆岐然轻声一笑,将一旁的衣服捞起来了。

    “那你先穿,我先出去了。”

    短短一会儿工夫,外面严子月正跷着腿坐在餐桌前,一手拿着根油条,一手拿着手机,边吃大拇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着,她望见程如墨出来,将手机放下,端起豆浆喝了一口,说:“这油条还挺好吃。”

    程如墨看了她一眼:“你真是不客气。”

    严子月莫名其妙,顺着程如墨目光看过去,发现她在看剩下的五根油条,笑了笑说:“六根你们两个人也吃不完啊。”

    正好这会儿陆岐然已经穿着衬衫长裤出来了,严子月热情地朝他招了招手:“姐夫。”

    陆岐然看她一眼,语气平淡:“早。”说罢推开浴室门进去了。

    程如墨拿了个玻璃杯过来,将剩下的一杯豆浆往杯子里倒了一半,自己拿了根油条,到沙发上坐下。

    不一会儿陆岐然出来了,在严子月对面坐下开始吃早餐。

    严子月吃了半根油条,抽了张纸擦了擦手,侧过身去看着程如墨:“表姐,你们今天有什么活动安排吗?”

    程如墨掀了掀眼皮:“干什么?”

    “带我一个吧,这段时间可无聊了。”她见程如墨没什么反应,笑了笑,又说,“要不我给你们推荐几个好玩的地方?江边有家烧烤店特别好吃;东南路上有家KTV很便宜,歌也多;或者你们想玩点刺激的……”

    “晚上要去酒吧。”程如墨开口将她打断了,“不劳你费心安排了。”

    严子月眨了眨眼:“哪家酒吧?酒吧我熟人多,带我去,我让他们给你打折。”

    “你今天吃错了药了?”程如墨淡淡瞥她一眼。

    严子月立即从椅子上起来,瞪着程如墨,过了片刻,到底没说出什么过激的话,轻哼了一声,又坐下了。

    程如墨自顾自吃完,也不理她,起身去厨房洗净杯子,出来又洗了个手。她去卧室把包拿出来,掏出张代金券递给陆岐然:“地址就在这上面……”

    话还没说完,严子月忽伸出手来将代金券夺过去。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轻嗤一声:“还以为是什么酒吧呢,这么个破地方。”

    程如墨皱了皱眉,伸手夺回来:“你能不能讲点礼貌。”

    严子月耸了耸肩。

    程如墨又交代了两句,转身往门口走去,她望见严子月还坐在餐桌旁,冷声问:“你还不走?”

    “我再坐会儿,姐夫不是还没吃完吗?我陪他聊聊天。”

    陆岐然也不看她,淡淡说道:“跟你表姐走吧,我也要出门了。”

    严子月看了程如墨一眼,又看了陆岐然一眼,“嘁”了一声,将包背上,飞快走到门口,踩着七公分的高跟鞋,咚咚咚地往走廊那头去了。

    程如墨将视线转回房间,对陆岐然说:“晚上见,白天我就不负责招待你了。”

    陆岐然抬眼看她,说:“行,我答应了,晚上你好好招待就行。”他笑声带着点轻浮,刻意将“招待”二字说得重了些。

    程如墨面上一热,瞪了他一眼,伸手将门合上。

    下班之后程如墨坐着齐简堂的车去酒吧,在公共停车场正好碰见已经停好车的林苒和林森。林苒穿着热裤,露出笔直修长的双腿,程如墨看她一眼,笑说:“你这样,林森今晚有得忙了。”

    “忙什么?”

    “忙着护食啊,到时候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肯定得看紧了。”

    林苒扑哧一笑:“你这比喻,敢情拿他比作狗了啊。”

    齐简堂停好车,从驾驶座上下来,笑着跟林苒和林森打招呼:“又见到你们这对贤伉俪了。”

    “上回齐总还是开奥迪呢,短短几个月,座驾就升级了。”林苒笑说。

    “座驾升级没用啊,要是我能有个人跟我出双入对,别说是奥迪,奥拓我也开啊。“

    四人边说边朝酒吧走去,一推开门,程如墨一眼就望见吧台前坐着的陆岐然。他闲适坐着,墨发白衣长裤,尤其显得清隽,手里捏着只杯子,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在这吵嚷热闹的环境里,他几分疏离的神情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偏偏这分游离,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程如墨听见林苒低笑一声:“恐怕今晚要忙着护食的人是你了。”

    程如墨笑了笑,不无得意。

    四人走过去,陆岐然从座位上下来,依次打招呼。到齐简堂时,两人顿了一下,轻轻握了握手,不咸不淡地问了个好。

    五人找了一处地方坐下,不一会儿便有个身材曼妙的女人走过来了。她穿着条黑色的紧身短裙,踩着双差不多十公分的高跟鞋,本就长得高,如此更有些凛然的气势。她在齐简堂身边坐下了,手臂随意往他肩膀上一搭,笑望着几人:“苏钰在路上了,你们要喝什么尽管点。”

    齐简堂介绍:“周老板,已婚,两个孩子的妈了。”

    “酒还没喝上呢,就开始忙着拆老朋友的台了,”女人笑笑,“这里的人都管我叫周姐,大家要是不嫌弃,也就这么称呼我吧。”她站起来,“那边还有熟人,我得去打招呼。等会儿苏钰过来了,我让她直接来你们这儿坐。”

    程如墨是两瓶啤酒就能撂倒的主,也不敢逞能,只点了度数低的鸡尾酒。林苒虽然是女人,酒量丝毫不逊于林森,这会儿就跟着几个大男人喝黑方。

    齐简堂看了看程如墨正在喝的花花绿绿的东西,颇有些不屑:“来都来了,喝这个有意思吗?你不如点可乐呢,还省钱。”说着拿了一杯,递到她跟前,“你脱单了还没请我们吃过饭吧?不赶紧趁现在敬大家几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喝酒。”

    “你不会,自然有人会,”齐简堂将杯子往她手里塞,“喝醉了有人背你回去,怕什么。”

    程如墨看了齐简堂一眼,他似笑非笑,眼里分明带了些挑衅的意思。她自然明白齐简堂的想法,一时也不及多想,伸手将酒杯接过去了,看着齐简堂:“我就喝这一杯。”

    陆岐然立即伸手来拦,程如墨将他手臂挡开,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液烧得她喉咙发疼,她刚将酒杯放下,陆岐然却突然端起一杯:“确实该敬大家,”他将酒杯举到齐简堂面前,沉声开口,“尤其是齐先生,谢谢你对如墨的照顾。”说罢将杯中酒一口气喝干。

    齐简堂盯着他,目光有些意味不明。过了片刻,方端了杯酒,笑说:“陆先生豪爽,那我也不客气了。”

    这场景火药味十足,林苒自然也是看出来,她凑到程如墨耳边:“什么情况?”

    程如墨已经开始上脸了,只觉得脸上热气一股一股往上蹿,她低声说:“男人就这个毛病,自己吃不到的,也不甘心让别人吃。”

    又坐了一会儿,忽嗅到一股清浅特别的香味,程如墨抬了抬眼皮,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朝着这边走过来。

    那女人不疾不徐走到近前,含笑开口:“喝酒也不等我。”

    齐简堂立即站起来,笑说:“怎么没等你,这不边喝边等吗?我们先给你热场,你来了直接上就行。”

    女人一笑,扫视一圈,先朝着程如墨伸出手:“我是苏钰,之前去老齐公司见到过你,不过时间紧,没来得及打招呼。”她声音悦耳,语调稍有些软,语速不快不慢,有种别样的从容。

    程如墨连忙站起身跟她握手:“苏小姐,你好。”

    苏钰穿着七分铅笔裤,脚下是双浅口的高跟鞋。她留着齐耳短发,脸上化着淡妆。因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

    苏钰和大家一一打过招呼之后,在齐简堂身旁坐下,自己端了杯酒,微微朝着大家侧了侧身,浅笑说:“要是酒不够尽管点,跟周姐不用客气的。”

    林苒往程如墨耳畔凑了凑,低声说:“她长得有点像一个明星。”

    程如墨点头:“陈数。”

    苏钰稍问了一下大家的职业,寒暄一阵,笑说:“我出国太久了,回来都有些跟不上国内的发展节奏。尤其是江城,我走的那年还像是城乡结合部,如今已是中部最大的城市了。”

    林苒问:“苏小姐回来工作?”

    “我打算自己开家店,正拉着老齐当合伙人呢,”她看了齐简堂一眼,“不过合伙做生意这种事,总得要谨慎些,所以回来这么些天了,还没有任何进展。”

    程如墨听出来苏钰话里有话,果见齐简堂抿了一口酒,并未接腔。

    她这会儿上脸上烧得厉害,虽有心加入聊天,但胃里翻腾得厉害,便闭眼靠着沙发,手掌紧捂着胃部。

    陆岐然将她手一握,程如墨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

    陆岐然低声问她:“要不要紧?”

    程如墨一笑:“我现在看到了两个陆岐然。”

    “要不睡会儿?”

    程如墨点头,下一秒陆岐然便伸手将她头一按,搁在自己肩上。

    苏钰瞧见这边动静,问:“程小姐不舒服?”

    陆岐然沉声说:“喝醉了。”

    苏钰似笑非笑看了齐简堂一眼:“肯定是有人给程小姐灌酒了。”

    “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总有些场合不得不喝,”齐简堂一笑,“她在我手底下工作四年,喝的酒已算是少的了。别人喝酒,她喝酒兑雪碧,还是雪碧占了一大半。”

    “齐总爱护下属,我替如墨谢谢你。”陆岐然语气平淡。

    齐简堂瞅了陆岐然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林苒瞧出气氛有些诡异,酒越喝越沉闷,望见舞池里人头攒动,便说:“也别干坐着了,要不过去跳舞吧。”

    大家纷纷响应,陆岐然揽着程如墨坐在原地没动:“你们去吧,我照顾她。”

    周姐本在对面一桌招呼,望见他们都站起来了,忙走过来,“怎么了?打算散了?”

    林苒答:“打算去跳舞呢。”

    周姐看了看沙发上坐着的陆岐然和程如墨:“里头有员工休息的地方,要不让程小姐进去躺会儿?”

    陆岐然摇头:“我看着她。”

    齐简堂听见这话,立即笑了笑说:“有些人,不用看着也不会跑;有些人,看得再牢也不一定看得住。”

    陆岐然点了点头,也不看齐简堂:“齐先生说得有道理。但好比自己家里,东西都是自己的,但晚上睡觉还是得上道锁——不防君子防小人。”

    人都去舞池之后,陆岐然掏出手机玩了一会儿,忽听见程如墨含混的声音:“齐简堂就是这种人,你别介意。”

    陆岐然顿了顿,没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如墨将头抬起来,按着额头,呻吟着说:“不行我得去趟洗手间。”

    陆岐然将她扶起来,说:“我送你过去。”

    程如墨摆了摆手:“没事,我去去就来。”

    到洗手间后,程如墨捧了把冷水浇了浇脸,漱了漱口,感觉脸上没那么烫了,但胃里仍然难受,像装了个混凝土搅拌机。她推开洗手间门出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息,烟味、酒味、香水味、汗味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冲,程如墨顿觉一阵反胃,望见安全通道尽头有个后门,立即飞快朝那边去了。

    出去之后,猛吸了两口新鲜空气,觉得好受了些。她站了片刻,正要进去,忽听见拐角处花丛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你不是不让我过来吗?我偏就过来了,你能怎么着?”

    程如墨心下狐疑,朝那边走了两步,石榴树底下,一男一女面对面站着。女的果然便是严子月,不是早上的装束,换了件吊带衫,底下是条极短的牛仔热裤。而站在她对面的男人……

    程如墨便觉一股怒气只往脑袋顶上涌,便就想这么冲上去,但仍攥紧了手,暂时按捺下来。

    “你能不能别闹了,二十岁也不小了,你要什么我也都给你了,要不是看在你表姐的分上……”

    “你看在她分上,她理你了吗?齐简堂你就是一傻叉你知道吗?你给她当了四年备胎,结果人家拿你当千斤顶呢。你见过我表姐夫了吧?人虽然没有你有钱,但比你年轻比你帅,怎么样,觉得不甘心吧?肉骨头被别人抢走了吧——喂你干什么!你撒手!”

    程如墨按捺不住了,冲着那边大喊一声:“齐简堂你放开她!”

    两人俱是一惊,齐齐转过头来,齐简堂本死死攥着严子月的手臂,望见程如墨,立即松开。

    程如墨气得发抖,飞快走过去,巴掌已扬到了半空,望见严子月挑衅的目光,又硬生生停了下来。太阳穴处突突直跳,血管仿佛要炸裂开去。程如墨死死攥紧自己的手,望着齐简堂,冷笑一声:“原来给你送巧克力坐你车的小姑娘就是我表妹啊?瞒得真严,她苹果电脑也是你买的?”

    齐简堂有些慌,忙说:“如墨你听我说,只有一次,我喝醉了……”

    “我管你一次还是十次。齐简堂,全世界这么多女人,你他妈招惹谁不行为什么非得招惹我表妹!”

    “你嚷嚷什么!”严子月也抬高了声音,“这事儿是我乐意的不行吗?齐简堂是你什么人啊,轮得到你来教训他!”

    “要不是你,我才懒得管闲事!”

    “谁让你管了!我说了我乐意,我就喜欢他不行吗?你是我表姐又不是我妈,我妈都不管呢你来搅什么局。要不是因为你,我跟他早成了——你这么生气干什么,该不是你吃醋了吧?”

    程如墨胸膛剧烈起伏,这会儿酒劲彻底上来了,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似的疼。而对面的严子月面带讥笑,一脸的满不在乎。

    胃里陡然一个翻腾,秽气只往上涌,程如墨立即转身蹲下,一口吐在花坛里了。齐简堂赶紧上前去拍她的背,程如墨反手打掉了:“滚。”

    忽然一道温和的女声响起来:“我说怎么接个电话要接这么久,原来是有小朋友造访了。”

    程如墨抬眼,望见苏钰款款走过来,头痛又加深了几分。

    严子月盯着她:“你就是缠着齐简堂不放的老女人?”

    苏钰一点不生气,慢慢走到近前:“小朋友说话还挺冲,我是比你老那么些,当你长辈还是够的,你父母没教过你,对长辈要尊敬一些?”

    “哎,你什么意思啊?骂我没家教是吧?”

    苏钰笑了笑:“这话我可没说。”

    齐简堂望见这局势,也有些头大,起身将苏钰手臂抓住了,低声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苏钰不为所动:“小朋友不辞辛苦找到这里,我总要请她进去喝杯酒,你说是吧?我本来还在想,谁无缘无故把我车子玻璃砸破了,看来现在是找到了凶手了。”

    程如墨在一旁听着,说不出去地丢人,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脚步虚浮地走到严子月身边:“苏小姐,这钱我来赔。你们进去玩吧,别扫了兴,我先带她回去。”

    “谁要赔了?明明是这人没自知之明,齐简堂不想娶她,还恬不知耻地黏着人家。初恋女友了不起啊?结婚了都还有离婚的,你还没跟他结婚呢,就敢以女主人自居了。我告诉你,齐简堂喜欢的是我表姐,我没戏,你更没戏。”

    苏钰笑了笑,这次笑声了带了两分轻蔑:“小姑娘,结婚不比谈恋爱,不是喜欢谁就能跟谁的。我能赞助齐简堂另起炉灶自己当老板,你表姐行吗?你行吗?做事不要想当然,就是你们这样傻乎乎的小姑娘太多了,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被人骗了还帮人数钱。老齐给你买过什么?Mac book?Swarovski?Chanel?这些能值多少钱?去找个高级娼妓还要十万八万呢……”

    “你骂谁呢?!”严子月抡着包就要往苏钰身上砸。

    程如墨立即伸手一把将她抱住了:“你还不嫌丢人!跟我回去!”

    “我就不回去!我凭什么要受这个窝囊气!”

    齐简堂握住苏钰手臂:“这事我来解决,你卖我这人情,先进去吧。”

    苏钰站着,望着气鼓鼓的严子月,轻声一笑:“对手太弱,招呼着也没意思。”她伸手拍了拍齐简堂的胸膛,“我先进去了,你也赶快吧,免得周姐看见了,还以为我们对她酒吧的服务有意见。”

    苏钰进去以后,齐简堂走上前去打算拉程如墨。程如墨手一拐避开了,冷声喝道:“你别碰我!”

    齐简堂有些讪讪的:“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不如说个解决的方法。”

    “解决什么!有什么好解决的!”严子月大声说,“你打算用几个钱把我打发了?我偏不,我就要跟你在一起!”

    “严子月,你脑子是不是被狗吃了!”程如墨伸手指着齐简堂,“你以为这人真像你看到的那样儒雅成熟、风度翩翩?你别替他叫屈也别替他喊冤,你自己问他,他拿自己当备胎了吗?嘴里哄着一个,手里牵着一个,怀里还搂着一个……有他这么好当的备胎吗?”

    “那也不关你的事!我就喜欢他,不行吗?我喜欢他怎么了?违背法律还是违背道德了?还是碍着你把他当退路了?”

    “你别以为人都跟你一样心思龌龊!我要是这有个打算,我跟他认识四年,还用等到今天?”程如墨喘了口气,“苏钰说得对,你这人岂止是傻简直是蠢。你自己说他有什么损失?他人也睡了,爽也爽了,拍拍屁股用几千块的电脑把你打发了……做女人做到这么廉价的份上,你自己不觉得丢人?你要跟他在一起,你不看看他想跟你在一起吗?人家事业有成,凭什么跟你这么一个成天除了花枝招展再没别的本事的小姑娘在一起?你当演连续剧呢,浪子回头专为你一人倾倒,你有这个本事让人倾倒吗?”

    “你凭什么骂我!我妈还没骂过我呢你凭什么骂我!”严子月气鼓鼓瞪着程如墨,过了半晌,突然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哭出来了,“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喜欢一个人又不是杀人放火……”

    正在此时,侧门被人推开了,程如墨听见声音,往那头望去,却是陆岐然。

    不知怎的,心里那股沸腾的怒气忽然间全化成了委屈。严子月蹲下去脸埋在手臂间放声大哭,呜呜的哭声挠得她心脏一阵烦躁,偏再也生不起气来。

    陆岐然走到近前,程如墨闭了闭眼,似是想找个支撑,伸手将陆岐然的手握住了。她望着严子月,疲惫地长叹一口气:“我欠你的,这么多年也差不多了结了。你要是想继续糟蹋自己,尽管缠着齐简堂,我决不拦着你。我没这个闲心管你的事,今后你也别来找我了。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也别撺掇你妈到我跟前、到我爸妈跟前来闹——丢的是你严家的人,跟我程家没有分毫关系。”

    陆岐然伸手将她轻轻一拉,让她身体半倚着自己。程如墨脸埋在他颈窝处,嗅着他身上的气息,眼睛忽然就模糊了。

    齐简堂望着这场景,叹了口气:“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这事儿是我咎由自取,如墨,我对不起你。”

    “你搞清楚,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严子月和苏钰。随便你们三人怎么处理,反正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她抬头看了齐简堂一眼,“我本来以为,你这人还是有分寸的……”

    她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失望,听得齐简堂心一路往下沉。

    程如墨却再也不想说话了,靠着陆岐然,低声说:“我们走吧。”

    陆岐然点头,将她扶到旁边的花坛上坐下了:“你坐会儿,我去拿东西。”

    程如墨坐着,头埋在臂间。

    严子月仍嘤嘤地哭个不停,齐简堂看了许久,终是长叹一口气,上前将她扶起来了。

    严子月立即伸手抱住他放声大哭,齐简堂木然站着,眉头紧蹙,面上再无其他表情。

    过了一会儿,陆岐然拿着程如墨的包出来了,他将程如墨从花坛上扶起来,揽着她的肩,缓缓朝路边走去。

    走了一阵,程如墨觉得难受,脚步停下来。她在人行道边坐下,哑声说:“能帮我去买瓶水吗?”

    陆岐然没说话,看了她一眼,往街头的超市去了。

    程如墨手撑着额头,觉得脑袋疼痛欲裂,仿佛十几个钩子正在里面乱搅,搅得她耳朵里嗡嗡作响。

    过了片刻,陆岐然回来了。

    他将水瓶拧开,递到她手里。程如墨漱了个口,又喝了几大口,将瓶子搁到旁边。

    他们头顶是一棵高大的悬铃木,遮住了灯光,投下一大片阴影。陆岐然望了她片刻,在她身侧坐下。

    静坐一会儿,陆岐然问出了他疑惑已久的问题:“你为什么对严子月言听计从?”

    程如墨仍是撑着额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偶尔风过,树顶叶子摩挲着,发出细微的沙沙的声音。

    就这样安静了许久,程如墨喑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我这辈子,只为这一件事情后悔。”

    陆岐然偏过头看着她,等待下文。

    “严子月高三上学期,我姨夫过生日,晚上大家一起吃饭,吃得有些晚了。严子月学校跟我学校离得很近,姨夫就让我送她回去。当时我学校宿舍要关门了,我有些着急,就没把她送到,看着她进了校外的那条巷子,我就回去了,然后……”

    陆岐然伸手将她手握住了——她手正在发抖,而且冷得吓人。

    “……然后,晚上我姨妈打她手机查寝,结果发现是关机。又给她同寝室的室友打电话,她们说她没回去……姨妈给她打了一整晚,都是关机。后来……第二天中午十二点多的时候,她电话终于通了,一接通就在哭,问了她很久,才知道……她被人下了药……”程如墨声音艰涩,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可以了,”陆岐然将她手捏紧,“我知道了。”

    程如墨摇头:“真的,我……如果当时我把她送到了,兴许这件事就不会发生。她也没看清那畜生的样子,姨夫他们怕这事儿声张出去,影响她学习,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陆岐然静了许久:“我这话或许有点不适合,但我觉得,她现在这性格,不像受过这种创伤。”

    程如墨抬眼看他:“可当时那现场……还有她何必说这种谎,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我只是猜测。”

    程如墨沉默了一会儿:“算了,反正这么久,我欠她的,也差不多两清了。”

    陆岐然轻叹一口气:“所以你这人就是表面恶声恶气,实则性格软弱又太重情重义。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送是情分,不送是本分,犯罪的并不是你,她不该拿这件事讹诈你——你完全可以拒绝甚至报警,”陆岐然看着她,目光微微一敛,“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拒绝。但帮助可以,不应成为你的负罪。如墨,有些事一旦硬气些、坚定些,完全可以避免——是真正的坚定,不是虚张声势。严子月和齐简堂发生关系不是你的错,你的性别不是你的错;你读了个好大学不是你的错;你碰巧性格不那么圆滑事故,也不是你的错;邱宇劈腿让你难堪,更加不是你的错。别被无关人等的评价绑架,日子是你自己的,他们没有权利指手画脚。”

    他声音低缓,但每一句却都仿佛含着让人无从质疑的力量。程如墨默默听着,眼眶忽然一热,但她抽了抽鼻子,轻声一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

    陆岐然也笑了笑:“专为十年的老同学服务——你要是现在觉得好点了,我建议我们换个地方。”

    程如墨将头靠在他肩上:“让我再靠会儿。”

    陆岐然伸手揽住她肩头:“还有个问题,你难受是因为严子月还是因为齐简堂?”

    程如墨抬眼,却只看到他英挺的侧脸:“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陆岐然顿了数秒:“你说呢。”

    程如墨想了想,立即笑出声:“老同学,吃齐简堂的醋真的太没必要了。我这人有点洁癖,他当朋友还行,当男朋友完全不可能。他在我眼前晃了四年,我要是喜欢他,早就在一起了。我只是……”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有些失望。严子月这事儿,本来就是我的一个心结,他还非要到跟前来添乱。”她叹了口气,“他对我确实帮助很多,当时入职时什么都不懂,都是他手把手教过来的。这人私生活乱,但是办事确实非常有一套,我跟着他学了很多。所以在今天以前,我都当他是老师和挚友。”

    陆岐然听得很满意,微微勾了勾嘴角:“以后咱们就有事说事,像今天这样很好,今后继续发扬风格。”他说完站起身,将程如墨往上一提,“赶紧回去洗洗,你身上一股酒味。”

    “嘿,你嫌弃我。”程如墨笑了笑。

    “我怎么敢。”陆岐然伸手将她手捏住了,拉着她往前走。

    走出去一阵,程如墨忽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赶紧停下脚步,拉了拉陆岐然:“我还没通知林苒他们撤离呢。”

    “都是成年人,不需要你张罗,你还是先考虑考虑晚上怎么‘招待’我吧。”陆岐然笑说,也不回头,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程如墨回去之后洗了个澡,本是想等着陆岐然,结果一挨枕头倒头就睡了过去。再醒已是天光大亮,她伸了个懒腰,头仍有些昏沉,但已不像昨天那般难受。

    “你这一觉睡得挺长,十个小时。”陆岐然声音忽自头顶传来。

    程如墨仰头一看,陆岐然正靠着枕头看书,还是他上次买的那本京极夏彦的小说。她掐指一算,陆岐然的假期只剩今明两天了,立即呻吟一声:“我不想起床,不想上班。”

    陆岐然一笑:“那你再睡会儿,才七点钟。”

    程如墨摇头:“我宿醉,难受,我想请假。你看外面阳光这么好,就不想跟我一起去春游吗?”

    “我又不是你上司,你跟我说没用。”

    程如墨瞥他一眼,忽伸手将他手里的书夺下来了:“有那么好看吗?”

    陆岐然笑:“比你差一点。”

    程如墨伸手去捞手机:“我要请假。”

    “赶紧再睡会儿了去上班。”陆岐然将她手机夺过去了。

    “你给我。”程如墨撑起身体去抢。

    陆岐然将手机放到他那侧的柜子上了:“你接着睡,八点我喊你起床。”

    程如墨看了他半晌:“真不给我?”

    陆岐然不为所动。

    程如墨忽然一笑:“你逼我的啊。”

    她微微侧着头的,头发垂在胸前,眼神仍有三分的惺忪,衬得有些促狭的笑容,带了几分单纯的诱惑。

    陆岐然看她一眼,清了清嗓子:“程如墨同志,我必须严正谴责你这种逃避劳动的行为,知道为什么共产主义迟迟无法实现吗……”他剩下的话被程如墨凑上前来的一个吻堵住了。陆岐然身体一滞,下一秒立即伸手将她搂到了自己身上。程如墨觉察到他已经有所反应,退开寸许,低笑一声:“还装正经。”

    陆岐然没说话,低头吻她。

    结束之后,程如墨侧过头去看着他,低声一笑:“为什么共产主义迟迟无法实现,就是因为你们这种把持不住的男人太多了。”

    “那是因为我身心健康。”

    程如墨笑:“懒得理你。”又问,“几点了?”

    陆岐然将她手机拿过来,笑说:“你要是洗个澡,打个车过去,还能踩点到——但还是请假吧,今天的工资我付给你。”

    “啧啧,知道商纣王吗?知道周幽王吗?知道唐明皇吗?”

    “怎么不知道,温柔乡英雄冢嘛。”陆岐然想到张健的那番言论了,不由得一笑。

    两人躺了一会儿,程如墨说:“赶紧起来去春游吧,趁着春天还有一茬尾巴。”

    陆岐然“嗯”了一声,没有动。

    程如墨坐起来去拉他:“快起来。”

    陆岐然抬眼看着她,煞有介事地说:“我觉得与其去外面游,不如接着在室内游,你说呢?”

    程如墨面上一热:“老同学,悠着点。你这么荒淫无度,要凭这把身子骨到五十七岁,有点难啊。”

    陆岐然笑了笑,坐起来:“走吧,去洗澡。”

    “你先洗吧。”

    陆岐然看她一眼,忽伸手将她一拉:“走,一起。一步到位,节省水。”

    程如墨稍稍想了想那场景就觉得难堪,然而陆岐然抓得紧,费了好些力气都未能挣开,便被这样拖着去了浴室,又是一番折腾。

    第二天程如墨照常上班,她刚把电脑打开没多久,齐简堂走过来将她桌子轻轻一敲:“你过来,我们谈一下。”说罢也不管程如墨应不应,自己转身先往办公室那头走去。

    程如墨犹豫了片刻,还是将电脑锁定了跟上前。

    齐简堂办公室电脑桌上放着两杯星巴克的咖啡,他将其中一杯推到程如墨面前,自己端着另外一杯,走到窗边站定。

    程如墨在办公桌前坐下,将杯子拿过来喝了一口,望了齐简堂背影一眼,等着他开口。

    过了一天,她也冷静下来了,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她没有任何权利指摘齐简堂,更没有资格限制严子月的自由。

    程如墨手里的咖啡快喝了一大半时,齐简堂才沉声开口:“这事儿我不该瞒着你,我也不是故意要跟严子月扯上关系……”

    “我说了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程如墨搁了杯子,出声打断他,“你要是来跟我道歉,那就不用再说了。”

    齐简堂叹一口气:“你说得对,严子月真不是好相与的人。她反正年轻无所畏惧,还有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狠劲,老实说我现在特别焦头烂额,活到这么大岁数,还没像现在这样被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将得死死的。”

    程如墨沉默了半晌,忽问他:“你打算怎么做?”

    齐简堂将空掉的杯子搁在桌角,转身在椅子上坐下,手撑着额头,长长叹一口气:“我不知道。”

    程如墨看他一眼,发现他眼睛周围一圈的乌黑,下巴上胡茬儿也没刮干净,念及四年的交情,到底有些不忍:“严子月这人,初中以前还不是这种性格,除了性格娇气些,也没有大的毛病。我大她七岁,她小时候挺黏着我,经常跟在我后面跑。她上初中时,我姨夫生意做得水涨船高,经济条件好了,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她,渐渐地她也就被惯坏了。我姨妈本人性格也有些爱慕虚荣,在这方面没有对她起一点正面的引导作用。后来由于经营不善,我姨夫又刚愎自用,亏了一大笔钱,最后虽然好歹保了个厂子的躯壳,但家里状况却是大不如前。由奢入俭难,你也懂的。姨妈接受不了这个落差,天天跟我姨夫吵架。严子月处在最虚荣的年纪,长得又漂亮,所以不免有些倚仗这一点。”

    程如墨顿了一会儿,轻叹一声:“她本质也并没有那么十恶不赦,还不至于坏到骨子里救不回来。年轻小姑娘都有这么一个阶段,瞧不起自己身边生嫩的男生,觉得他们怎么看怎么幼稚,是以偏爱上了年纪的人,尤其是像你这样的。我知道还有苏钰给你施压,你也难办。但我还是希望,如果可以的话,你尽量能跟她好好谈谈。她要是听得进去也就算了,听不进去,今后总有她吃亏的时候。”

    齐简堂静了好久,方才开口:“她对你这样飞扬跋扈出言不逊,你还愿意护着她。”

    程如墨没说话。

    哪里是愿意护着她,不过是想护着十多年前牵着自己袖子要糖吃的小姑娘罢了。人有时候做好事其实并不完全出于善意的目的,很多情况下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受一些。现在严子月已经在悬崖边上了,让她一脚把她踹下去,她确实下不了这个手。

    “行吧,”齐简堂长叹一口气,“这事儿因我而起,我确实有无法回避的责任,我尽量劝劝她——我喊你过来,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问你。”

    程如墨看他一眼:“什么事?”

    齐简堂忽压低了声音:“你也听苏钰说了,她打算跟我合资,另外自己开一家广告公司,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过去?”

    程如墨惊讶,看着他:“你打算跟她结婚了?”

    齐简堂顿了顿:“这个不重要,我们只说公司的事。在现在这地方,你要想再往上升一级,起码还要三年,但是如果你跟我去,就能立即坐上我现在这个位置。”

    程如墨想了数秒,郑重地摇了摇头:“且不说我自己工作能力还不足以驾驭部门经理这个职位,我要是跟你过去了,苏钰怎么看?别人怎么说咱俩的关系?”她看着齐简堂,“我可以不为自己考虑,但我得为陆岐然考虑。”

    “你有这样的工作能力,难道甘愿为了陆岐然放弃吗?”

    “我没什么雄心壮志,钱够花就行,自己有份事业就行。我觉得现在这工作很好,很稳定又不至于太累无法顾及家庭。我要是跟你去了,就得全身心投入事业。我一没这样的野心,二没这样的觉悟,跟你过去也是拖你后腿,到时候你又要顾念旧情束手束脚。”程如墨看着齐简堂,“我说过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我觉得无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为了陆岐然,待在现在的岗位上都是对我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齐简堂半晌没说话,末了摆了摆手:“算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程如墨望着他,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你真打算把自己的婚姻跟利益捆绑吗?以你的能力,坐到高位只是时间问题。可一旦跟苏钰结婚,你就很难自由转圜了。”

    齐简堂苦笑一声:“不挺好吗,身家财产和婚姻绑牢了,才不会轻易离婚。”

    程如墨摇了摇头:“你自己纵横情场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连这点道理都拎不清楚。如果你真喜欢苏钰,这么做也未尝不可。为了一时的利益这么迁就,真不像你的作风。”她见齐简堂不说话,又说,“你这人性格本就倾向于做掌控者,我见过苏钰了,觉得你们做生意伙伴可以,做夫妻不一定真的合适。她这人气场比你还强,你跟她结婚了怎么会甘于事事妥协?”

    齐简堂抬头看她:“我倒是觉得你跟我最合适,可你肯嫁给我吗?”

    “你都浪荡三十六年了,何必急于一时,”程如墨笑了笑,“以你这样的条件,自然有大把的姑娘等着你挑。”

    齐简堂摇了摇头,身体往后靠去,声音带了些疲惫:“真不是。越到这个年纪,越明白能找着一个各方面都合适的人有多难。我确实并非喜欢你到非你不可,但真的只要你一点头,让我放弃现在所有的我都愿意。”

    程如墨不置可否:“他们总说我拿你当备胎,我倒觉得是相反。如果不是陆岐然出现让你有了危机感,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你最后的退路?”

    齐简堂不说话。

    “同样的话我已经阐明多次,今天是最后一次。这么说吧,四年以来,我钦佩你的能力,也从你那里受益颇多,但真的从来没有一次产生过类似于男女情爱的动心。”

    齐简堂抬头看着她,程如墨坦荡与他对视:“我这人比较死心眼,活到二十七岁,让我愿意像飞蛾扑火一样一头扎进去的,只有一个。”程如墨站起身,将椅子推回去,“如果你遇到可以牵手一生的人,我会衷心为你祝福;我希望你也可以同样为我祝福。”她看了齐简堂最后一眼,“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工作了。”

    齐简堂伸手按住额头,头低下去,久久没有再抬起来。

    程如墨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脚步一顿,心里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怅惘:从今以后,他们或许就要成为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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