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彼此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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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购买比例70% 裴明峰被他夸得面红耳赤。
乔逸还说过好几次：“小峰你要是个女孩子肯定特别可爱，你要是女孩子我真想讨你当老婆。”
他那时候打死也想不到后来裴明峰长大以后会又高又壮啊！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啊！
裴明峰怎么会……？乔逸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裴明峰为什么在这么私密的地方放他们俩的照片？乔逸心乱如麻, 就算他是个榆木脑袋, 也能感觉到裴明峰依然是对他是不一样的。
特么又是钱包照片, 又是公寓密码，又是卧室照片……
裴明峰还喜欢他？
当年……当年他们是为什么断绝关系的来着？
当时自机场分别已经过去将近半年，就在高考前夕，他爸妈刚离婚的时候, 他很沮丧。裴明峰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周末, 直接打到他家的座机上。
乔逸接起电话，问是谁，没人回他。
乔逸快把电话挂了, 对面才磨磨蹭蹭地说了句：“是我……”
乔逸立即听出来是裴明峰的声音。
裴明峰说：“哥, 我很想你。”
乔逸鼻子一酸, 他最近过得也很难受, 爸爸和小三跑了, 妈妈受了刺激整天念念叨叨的, 她难受, 所以要让大家都难受。大半夜非要拉他去小三家楼下拿着大喇叭骂, 小三没激出来, 同楼别的住户受不了和妈妈打了一架。还让舅舅他们带着他去把爸爸揍了一顿，再和嫂子姐妹们把小三揍了一顿，全程拉着乔逸一起去，说是给他出气，乔逸只觉得很害怕。他看着个子高大、运动成绩又好，其实他从小到大都没跟人打架过，他只觉得又丢人又害怕，最近过得兵荒马乱。
乔逸“嗯”了一声，他那时候是有些想裴明峰的，他们在一起玩多快活……但要叫他想到裴明峰和他表白的事，他又实在是别扭。
裴明峰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地说：“对不起，上次是我吓到你了吧？你别不理我，我跟你道歉……”
乔逸闷声说：“我没有不理你。”
裴明峰：“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乔逸和他说：“小峰，我觉得你可能只是弄错了自己的感觉。你还小，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爱东想西想的，青春期就是这样的，过一阵子你就会自己想明白了，我喜欢你，但不是那种喜欢……”
裴明峰气恼地说：“你才比我大三岁，你说什么我还小？你大到哪去了？”
乔逸头回被怼，他没想到小峰离开他这才几个月居然还敢回嘴了。
说完，裴明峰马上和他道歉：“哥，我也不是故意要和你吵架，我就是一时生气，你别惹我生气。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乔逸冷酷无情地说：“我受不起。”
裴明峰泄气，沮丧地说：“我好想回去看你，但我一时回不了国。你要记得我。”
乔逸不说话。
裴明峰后来还给乔逸打过几次电话，问乔逸要不要也去国外他在的地方留学，有几家大学乔逸应该能申请上，等他上大学了再出来也行……乔逸没好意思说他爸妈现在离婚，家里已经没什么钱可以供他留学了，要是他成绩很好就算了，可他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花一两百万掏空家底去国外镀金，毕业以后他得多少年才能把钱赚回来？压力太大了。
再后来，进了大学，裴明峰偶尔也给他打过几通电话，他都敷衍过去，觉得太别扭了。为什么裴明峰不能明白他的暗示呢？
大一乔逸生日那天，刚过十二点，裴明峰第一个打电话祝福他，还说要送他一件礼物，又不告诉他是什么。晚上乔逸请全寝室出去吃了顿火锅，回学校宿舍，远远看到宿舍楼下很多人围在那，一辆小货车停在那，车上全是花，好像是有人送花给男生示爱。
乔逸当时还跟室友一起看乐子：“哪个狗逼艳福不浅，被妹子这么追？那妹子这么猛的吗哈哈哈哈。”
刚笑话完，乔逸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对方说他是花店的，有人为他的生日订了花问他在不在，给他送上门，请他签收一下。
乔逸当场脸色变了。
他把花都扔了。
裴明峰问他喜不喜欢，乔逸让他别再给自己打电话了。
他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冷声说：“裴明峰，你非要我说那么明白吗？”
裴明峰说：“哥，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要我去死都可以，你跟我说，你是真的希望我不要再联系你了吗？”
光是听裴明峰的声音，乔逸都能想象出他红着眼睛快哭出来的模样，但他觉得自己总是藕断丝连的实在不像话，他又不是没劝过小峰，要是小峰能收起过界的心思他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可是世上绝大多数人是做不成恋人的话，就连朋友也做不成的。
乔逸咬牙，狠心地说：“是。”
裴明峰良久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乔逸一直记得他们沉默时裴明峰深重的呼吸声，犹如疾病发作，一声，一声，一声。
然后裴明峰异常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那是他们在重逢之前最后一次说话。
裴明峰的事，乔逸从没和别人说过。
他身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追求的事有什么好宣扬？
乔逸花了很长时间，刻意让自己去忘记这件事，去玩，去笑，去结交新朋友，把旧人旧事统统抛诸脑后。
乔逸偶尔记起来，也会想小峰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可不成熟的少年人哪有资格谈论真心。
裴明峰这个人物因为长期不出现，慢慢从他的人生中淡出。
乔逸当然不会觉得裴明峰会一直喜欢自己，他说得那么狠，但凡是个有自尊的人都没办法继续追逐下去吧？小峰会慢慢忘记他的，就像他一样。又不是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了。
相框的玻璃上隐约倒映出乔逸自己的身影，是和照片上的少年完全不同的神态。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
虽然在看到裴明峰钱夹里的照片时，他就有些这样觉得了，可继续佐证裴明峰可能这些年都在默默暗恋他，乔逸……乔逸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了。
他跟仗着被他喜欢就骗他的崔小云有什么区别呢？
他真的要变成自己唾弃的人吗？
乔逸不禁陷入一脸茫然之中。
裴明峰正想和乔逸说话，乔逸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乔逸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我去接一下电话。”
乔逸离开书房，他也不知道该往哪走，接起电话，随便走远了些，推门而出，外面是平台花园。
妈妈问：“小逸啊，不是让你给妹妹打钱吗？你还没有打吗？”
乔逸说：“这两天就去，怎么了？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妈妈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没出息？今天我去买菜遇见了那个狐狸精他妈，在那炫耀那个小野种读书多好，考了全校第一，说你爸多么高兴，终于后继有人了。然后阴阳怪气说以前的那个儿子是个榆木脑袋，读书不行就惦记着打游戏，考个三流大学，工作也不好。她分明看到我了，故意这么说的，把我给气的……”
乔逸觉得自己真倒霉，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可他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妈妈继续说：“我说你妹妹成绩好吧，她又说女孩子是要嫁出去的不能继承公司，书读得再好有什么？还说什么女生不能学历太高，学历太高到时候嫁不出去。你说气人不气人？”
“当年我劝你用功读书你就是不听，找工作也图安逸，年轻的时候不拼一点，老了以后怎么办？你现在玩一分钟，等你老了你就得多干一分钟活。你看张嬢嬢他儿子，学历还没你高，人家敢拼，一年赚二三十万。而且你长得还比他好，你别不乐意听，你也只有那张脸能看了，不能找个好点的女朋友啊？”
“你不是说今年过年把你女朋友带回来给我看？想定下来结婚了？你就不能找个条件好点的啊？不是本地人，她爸妈下岗没正经工作，她工作也一般，你们到时候凑钱买了房子，穷得连孩子都不敢生。”
我可真是一无是处。乔逸颓丧地想。最难过的是他根本不敢和妈妈说，妈妈瞧不起的工作和媳妇儿都没了，不仅如此，那女的还是个骗子，把他这几年的积蓄都骗光了。
他怎么敢说？现在没说，妈妈都觉得他是个废物，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根本没办法想象妈妈知道这些事以后会怎样。
他无路可退，又骑虎难下。
乔逸回房间，裴明峰把他的行李搬到了一间卧室里，他的行李箱没上锁，被裴明峰打开了，帮他放东西。
好巧不巧，裴明峰正手里拿着一叠他穿过洗干净的旧内裤。
乔逸臊得直脸红：“我、我自己整理。”
裴明峰眼神无辜，抓着他的内裤不放：“我们都要同居了，我不能帮你整理衣服吗？”
乔逸：“……”
乔逸不知所措，他转过头，看到一张绝对能容纳两个人的双人床，愣了下。
乔逸后知后觉地问：“这是你的卧室吧？我住这里？”
裴明峰奇怪地反问： “我们恋爱同居，难道不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吗？”
乔逸：操！忘了这茬了！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再失去自己的良心，还剩下什么？
他这么孬，一辈子只碰上裴明峰一个掏心掏肺对他好的，真的要骗裴明峰吗？
“请继续交易，或选择退卡。”
取款机的提示音响起。
乔逸叹气，算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儿对付过去吧。
他怎么那么废物，连骗人都骗不好，做坏事都做不来，一句话捅一个窟窿，这才三天，已经捅了一堆窟窿，补了这个补不上那个。
难怪他窝囊。
乔逸还是只取了需要用的钱。
乔逸回去找裴明峰，裴明峰还在位置上等着他，乔逸把缴纳检查费以后的发-票都叠整齐，还有找回来的零钱，一并掏出来递给裴明峰：“喏，你看看，我取了八百块，这些是剩下的。”
他战战兢兢，明明什么都没干，但生怕被裴明峰发现自己差点动了犯-罪的心思。
而实际上裴明峰根本没注意，也去没算钱。
乔逸因为羞愧难当，不敢和裴明峰说话。
过了一会儿，裴明峰先开口，问：“你是不是在生我气？”
乔逸怔忡：“什么？”
裴明峰：“你都不和我说话了。是不是因为你让我别告诉洛医生我们在谈恋爱，我却说了？所以你生气了。”
乔逸都忘了这回事了，他当时是有点郁闷，不过以前老同学们都知道这件事了，多一个洛医生知道也没什么，主要是他害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明峰对他说：“我和你道歉。我那时候看你和洛医生那么亲密，我脑子一热，忍不住就说出来了。我没控制住自己，也不是故意不听你话的。”
乔逸回过神，莫名有点害羞，妈耶，裴明峰是在吃醋吗？这辈子还没谁为他这样吃醋过，乔逸说：“没关系……我……我没生气。你不用介意。不过，我觉得你不用这样吧，就算是同性恋，也不能遇上个男的，就……就吃醋吧？”
裴明峰摇摇头，说：“不一样的。我能感觉出来，他和我是同类人。”
这些基佬还天生带雷达吗？还能看出来哪个男的也是基？乔逸感到新奇，说：“哎，你怎么看出来的！洛医生确实喜欢男人，他和他爱人都在国外结婚领证了。”
裴明峰：“……”
他还想说什么，电子屏喊到他的号。
乔逸在外面等他。
裴明峰进去没多久，乔逸接到一通电话：“喂，你好，我们是xx网贷公司，有一笔债务想要问你一下……”
乔逸一懵，不会吧？难道崔小云走的时候还拿他的身份证跟网贷借钱了，然后现在网贷找到他头上？
他已经够倒霉了，不能这样吧？！！
乔逸脸色煞白，吓得哆嗦，没有答话。
对面继续说：“请问你认识xx吗？他欠了我们三十万，现在联系不到他……”
乔逸这才像是活了过来，松了一口气，不是找他的，是他以前的同事，估计是欠钱跑了，网贷联系不上他，把这人的亲戚朋友同事全部问过去。
乔逸随便答了几句话，把电话给挂了。
刚真的吓坏他了。
乔逸心有余悸，他赶紧去问了问以前的同事。
虽然乔逸离职了，但是他和前公司同事大都不错，当时他被炒鱿鱼还有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是拿乔逸开刀。乔逸很快打听到了情况。基本上公司和那位欠钱的仁兄有过联系的都被骚扰过了，他是为了赌球花光了积蓄，还想借钱翻本，结果利滚利到了这地步，好像说一开始他只是一两万地借。
乔逸听了这事以后特别害怕。
告诉他八卦的同事说：“他最开始只是借了五万，拆东墙补西墙，债务滚雪球一样滚到那么大。要是一开始，他好好跟家里说，这钱一下子就还上了。赌博这东西不能沾啊，沾上一点点就停不下来了，害人不浅。”
乔逸：“……”
他觉得自己现在在干的事和这人挺像的，只是他还在开端，还没有跨出那一步。
他以为无法收拾、骑虎难下，其实并不是，现在止损还来得及，他觉得妈妈肯定还是有存款的，妈妈生活很节省的，连买菜都挑在超市8点打折才去……
问妈妈借笔钱吧，顶多被骂个狗血淋头嘛。
那，如果是这样，他也不必继续昧着良心，继续骗裴明峰了。
这该怎么开口呢？
乔逸还没琢磨出来，裴明峰已经拍好片出来了。
做完检查，拿到各种片子，再去找洛医生。
洛寒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让裴明峰多休息。
还是没结果。
乔逸不知道自己该为裴明峰暂时不能恢复记忆开心还是不开心，但他还是谢过洛医生帮忙，和裴明峰离开了。
走出没多远，乔逸发现围巾落在洛医生的办公室里了，他回去拿。
洛寒看到他折返回来，和他多说了几句话：“你那个朋友……认识一个裴明毅的人吗？”
乔逸摇头：“我不知道。他失忆了，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是谁都是我告诉他的。”
洛寒颔首：“或许是我多心了。但出于小心起见，我觉得你不要太相信他。”
乔逸听了洛医生的建议，心里咯噔一下。
现在还真不是他要不要相信裴明峰的问题，在骗裴明峰的人是他啊！
而且裴明峰那么信任他……连手机密码、门锁密码、银-行-卡密码全填他的生日数字，连他妈都没这么对他的。
还是……还是别继续骗了吧。
好好找一份工作，重新开始，投二十份简历投不中，就投三十份、四十份，还投不中，送外卖送快递都成，赚干净的钱。
低得下身段，总能活得下去的。
乔逸心思重重地开车送裴明峰回家。
在上厕所的时候，乔逸还偷偷用手机在招聘网站上投了好几份简历。
忐忑不安地等回复。
乔逸做了顿午饭。
吃过饭，乔逸哄裴明峰去睡觉：“你真的得多休息一下，睡个午觉，我一点半叫你起床。”
裴明峰说：“一起睡。”
乔逸只好也躺下，他听到裴明峰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平缓，觉得裴明峰应该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起床，特地去了离卧室比较远的小花园。
乔逸裹紧外套，还是冻得打了个颤。
他看着通讯录里妈妈的号码，深深叹了口气，鼓足勇气才拨通：“喂，妈……”
妈妈问：“怎么了？这个点打电话给我？”
伸脖子缩脖子都是一刀！挨吧。乔逸一咬牙，说：“妈，我跟你说个事……”
乔逸还以为是自己走错病房，退出去再对了几遍病房号，确认自己没走错，而且柜子里还装着他的行李呢！
乔逸赶忙去护士台问，护士说：“你是37号病床病人的家属？刚刚有几个人过来给他换病房了啊，你不知道？他搬去6号单人病房了。”
乔逸沉默片刻：“给他换病房的人都在吗？”
护士：“在。”
乔逸倒吸一口凉气，提着面条不知所措，他现在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他是逃跑呢还是逃跑呢还是逃跑呢？
可是现在逃跑了也太亏了吧，他一毛钱都还没骗着，还倒贴了两千块和一碗鸡蛋面啊！！！……不过他一个人也吃得下两碗。
乔逸纠结了好一会儿，想，他还是去偷偷看一眼，要是那些人走了，他再进去？
病房的门没关紧，乔逸从门缝望进去，好几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男人围在裴明峰的病床前嘘寒问暖，桌上堆满了礼物和花束，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
乔逸毕竟是做了坏事，心里慌得很，真的想逃跑了。
正踟蹰着，乔逸听见有个人问：“裴总你还没吃晚饭吧？您想吃点什么？我让人给您送过来。”
裴明峰说：“不用了，我男朋友去给我买晚饭了。”
乔逸更慌了，慌得脸都红透了。
乔逸心慌意乱，甚至没注意到给裴明峰换药的护士已经走到身边了，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推开门。
裴明峰转过头来，一下子瞧见了站在门外的他。
连带着围在病床四周的那群大佬们全部齐刷刷扭头盯着他，把乔逸吓得一动不敢动。
裴明峰笑笑说：“我男朋友来了。”
围观群众：“？？？……！！！”
乔逸：“！！！”
日啊！
乔逸乱七八糟地想，他们国家风气挺保守的啊，同性恋是得躲躲藏藏的，为什么裴明峰可以这么正大光明地说自己是他男朋友啊！他怎么这么敢啊！为什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啊？！
但裴明峰都这么说了，他现在再逃才惹人怀疑，乔逸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在一片视线中，乔逸把鸡蛋面放在床头柜上。
那几个人都在看乔逸，眼底有浓浓的疑惑：“之前没听裴总您说过您有男朋友啊？”
乔逸慌得一批。
裴明峰却很笃定：“那你现在听说了。”
那些人还是不太信，就算裴明峰交男朋友，裴明峰是什么人，他的对象能是个这么穷酸的小伙？
有人问：“就一个鸡蛋面？裴总您生病了得好好补补吧，这……”
乔逸顿时无地自容。
裴明峰说：“我就喜欢这个。”
乔逸莫名有种又被裴明峰表白了的错觉。
裴明峰又说：“你们要是没别的事了先走吧，我要和我男朋友吃饭了。”
“……”
“裴总，您真不记得我是谁了啊？”
裴明峰带着点困惑，摇了摇头：“不记得，都不记得了。”
人都散了。
剩下乔逸和裴明峰，拖了那么久，面都有些坨了。
乔逸把搭板放上，坐下和裴明峰一起吃面，他也觉得裴明峰这脑袋都摔了个洞，竟然只有鸡蛋面吃蛮可怜的，想了想，忍痛把自己唯一的一颗荷包蛋夹给了裴明峰。
裴明峰：“！”
乔逸被他瞅得怪害臊的：“你……你是得补补，我等下再去给你买个炖汤。”
裴明峰感动地说：“你对我真好。”
乔逸像是被当着心口戳了一剑：好个p啊！你个傻逼！我是想骗你钱啊！你看上去也不傻啊，怎么就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呢？！
乔逸愧疚得把脸埋进碗里。
裴明峰没客气，把两个蛋都吃了，面和汤都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以后，裴明峰像只狗狗一样望着他，拉着他的手，巴巴地问：“你今晚要在这陪我睡吗？”
乔逸脸红：“这叫陪床……不叫陪-睡。”
快到医院熄灯的时间了，乔逸简单洗漱了下，换上睡衣。不愧是VIP病房，跟宾馆似的，除了不用和别人挤房间以外，有沙发、茶几、书桌，还有冰箱和液晶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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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逸还说过好几次：“小峰你要是个女孩子肯定特别可爱，你要是女孩子我真想讨你当老婆。”
他那时候打死也想不到后来裴明峰长大以后会又高又壮啊！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回忆往事的时候啊！
裴明峰怎么会……？乔逸感觉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明白。
裴明峰为什么在这么私密的地方放他们俩的照片？乔逸心乱如麻, 就算他是个榆木脑袋, 也能感觉到裴明峰依然是对他是不一样的。
特么又是钱包照片, 又是公寓密码，又是卧室照片……
裴明峰还喜欢他？
当年……当年他们是为什么断绝关系的来着？
当时自机场分别已经过去将近半年，就在高考前夕，他爸妈刚离婚的时候, 他很沮丧。裴明峰给他打过一通电话, 周末, 直接打到他家的座机上。
乔逸接起电话，问是谁，没人回他。
乔逸快把电话挂了, 对面才磨磨蹭蹭地说了句：“是我……”
乔逸立即听出来是裴明峰的声音。
裴明峰说：“哥, 我很想你。”
乔逸鼻子一酸, 他最近过得也很难受, 爸爸和小三跑了, 妈妈受了刺激整天念念叨叨的, 她难受, 所以要让大家都难受。大半夜非要拉他去小三家楼下拿着大喇叭骂, 小三没激出来, 同楼别的住户受不了和妈妈打了一架。还让舅舅他们带着他去把爸爸揍了一顿，再和嫂子姐妹们把小三揍了一顿，全程拉着乔逸一起去，说是给他出气，乔逸只觉得很害怕。他看着个子高大、运动成绩又好，其实他从小到大都没跟人打架过，他只觉得又丢人又害怕，最近过得兵荒马乱。
乔逸“嗯”了一声，他那时候是有些想裴明峰的，他们在一起玩多快活……但要叫他想到裴明峰和他表白的事，他又实在是别扭。
裴明峰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地说：“对不起，上次是我吓到你了吧？你别不理我，我跟你道歉……”
乔逸闷声说：“我没有不理你。”
裴明峰：“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乔逸和他说：“小峰，我觉得你可能只是弄错了自己的感觉。你还小，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爱东想西想的，青春期就是这样的，过一阵子你就会自己想明白了，我喜欢你，但不是那种喜欢……”
裴明峰气恼地说：“你才比我大三岁，你说什么我还小？你大到哪去了？”
乔逸头回被怼，他没想到小峰离开他这才几个月居然还敢回嘴了。
说完，裴明峰马上和他道歉：“哥，我也不是故意要和你吵架，我就是一时生气，你别惹我生气。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乔逸冷酷无情地说：“我受不起。”
裴明峰泄气，沮丧地说：“我好想回去看你，但我一时回不了国。你要记得我。”
乔逸不说话。
裴明峰后来还给乔逸打过几次电话，问乔逸要不要也去国外他在的地方留学，有几家大学乔逸应该能申请上，等他上大学了再出来也行……乔逸没好意思说他爸妈现在离婚，家里已经没什么钱可以供他留学了，要是他成绩很好就算了，可他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花一两百万掏空家底去国外镀金，毕业以后他得多少年才能把钱赚回来？压力太大了。
再后来，进了大学，裴明峰偶尔也给他打过几通电话，他都敷衍过去，觉得太别扭了。为什么裴明峰不能明白他的暗示呢？
大一乔逸生日那天，刚过十二点，裴明峰第一个打电话祝福他，还说要送他一件礼物，又不告诉他是什么。晚上乔逸请全寝室出去吃了顿火锅，回学校宿舍，远远看到宿舍楼下很多人围在那，一辆小货车停在那，车上全是花，好像是有人送花给男生示爱。
乔逸当时还跟室友一起看乐子：“哪个狗逼艳福不浅，被妹子这么追？那妹子这么猛的吗哈哈哈哈。”
刚笑话完，乔逸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一个陌生号码，对方说他是花店的，有人为他的生日订了花问他在不在，给他送上门，请他签收一下。
乔逸当场脸色变了。
他把花都扔了。
裴明峰问他喜不喜欢，乔逸让他别再给自己打电话了。
他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冷声说：“裴明峰，你非要我说那么明白吗？”
裴明峰说：“哥，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你要我去死都可以，你跟我说，你是真的希望我不要再联系你了吗？”
光是听裴明峰的声音，乔逸都能想象出他红着眼睛快哭出来的模样，但他觉得自己总是藕断丝连的实在不像话，他又不是没劝过小峰，要是小峰能收起过界的心思他们还能继续做朋友。
可是世上绝大多数人是做不成恋人的话，就连朋友也做不成的。
乔逸咬牙，狠心地说：“是。”
裴明峰良久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乔逸一直记得他们沉默时裴明峰深重的呼吸声，犹如疾病发作，一声，一声，一声。
然后裴明峰异常平静地说：“我知道了。”
那是他们在重逢之前最后一次说话。
裴明峰的事，乔逸从没和别人说过。
他身为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追求的事有什么好宣扬？
乔逸花了很长时间，刻意让自己去忘记这件事，去玩，去笑，去结交新朋友，把旧人旧事统统抛诸脑后。
乔逸偶尔记起来，也会想小峰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可不成熟的少年人哪有资格谈论真心。
裴明峰这个人物因为长期不出现，慢慢从他的人生中淡出。
乔逸当然不会觉得裴明峰会一直喜欢自己，他说得那么狠，但凡是个有自尊的人都没办法继续追逐下去吧？小峰会慢慢忘记他的，就像他一样。又不是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了。
相框的玻璃上隐约倒映出乔逸自己的身影，是和照片上的少年完全不同的神态。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
虽然在看到裴明峰钱夹里的照片时，他就有些这样觉得了，可继续佐证裴明峰可能这些年都在默默暗恋他，乔逸……乔逸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东西了。
他跟仗着被他喜欢就骗他的崔小云有什么区别呢？
他真的要变成自己唾弃的人吗？
乔逸不禁陷入一脸茫然之中。
裴明峰正想和乔逸说话，乔逸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乔逸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我去接一下电话。”
乔逸离开书房，他也不知道该往哪走，接起电话，随便走远了些，推门而出，外面是平台花园。
妈妈问：“小逸啊，不是让你给妹妹打钱吗？你还没有打吗？”
乔逸说：“这两天就去，怎么了？你心情好像不太好。”
妈妈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你没出息？今天我去买菜遇见了那个狐狸精他妈，在那炫耀那个小野种读书多好，考了全校第一，说你爸多么高兴，终于后继有人了。然后阴阳怪气说以前的那个儿子是个榆木脑袋，读书不行就惦记着打游戏，考个三流大学，工作也不好。她分明看到我了，故意这么说的，把我给气的……”
乔逸觉得自己真倒霉，人在家里坐锅从天上来，可他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妈妈继续说：“我说你妹妹成绩好吧，她又说女孩子是要嫁出去的不能继承公司，书读得再好有什么？还说什么女生不能学历太高，学历太高到时候嫁不出去。你说气人不气人？”
“当年我劝你用功读书你就是不听，找工作也图安逸，年轻的时候不拼一点，老了以后怎么办？你现在玩一分钟，等你老了你就得多干一分钟活。你看张嬢嬢他儿子，学历还没你高，人家敢拼，一年赚二三十万。而且你长得还比他好，你别不乐意听，你也只有那张脸能看了，不能找个好点的女朋友啊？”
“你不是说今年过年把你女朋友带回来给我看？想定下来结婚了？你就不能找个条件好点的啊？不是本地人，她爸妈下岗没正经工作，她工作也一般，你们到时候凑钱买了房子，穷得连孩子都不敢生。”
我可真是一无是处。乔逸颓丧地想。最难过的是他根本不敢和妈妈说，妈妈瞧不起的工作和媳妇儿都没了，不仅如此，那女的还是个骗子，把他这几年的积蓄都骗光了。
他怎么敢说？现在没说，妈妈都觉得他是个废物，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根本没办法想象妈妈知道这些事以后会怎样。
他无路可退，又骑虎难下。
乔逸回房间，裴明峰把他的行李搬到了一间卧室里，他的行李箱没上锁，被裴明峰打开了，帮他放东西。
好巧不巧，裴明峰正手里拿着一叠他穿过洗干净的旧内裤。
乔逸臊得直脸红：“我、我自己整理。”
裴明峰眼神无辜，抓着他的内裤不放：“我们都要同居了，我不能帮你整理衣服吗？”
乔逸：“……”
乔逸不知所措，他转过头，看到一张绝对能容纳两个人的双人床，愣了下。
乔逸后知后觉地问：“这是你的卧室吧？我住这里？”
裴明峰奇怪地反问： “我们恋爱同居，难道不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上吗？”
乔逸：操！忘了这茬了！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再失去自己的良心，还剩下什么？
他这么孬，一辈子只碰上裴明峰一个掏心掏肺对他好的，真的要骗裴明峰吗？
“请继续交易，或选择退卡。”
取款机的提示音响起。
乔逸叹气，算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儿对付过去吧。
他怎么那么废物，连骗人都骗不好，做坏事都做不来，一句话捅一个窟窿，这才三天，已经捅了一堆窟窿，补了这个补不上那个。
难怪他窝囊。
乔逸还是只取了需要用的钱。
乔逸回去找裴明峰，裴明峰还在位置上等着他，乔逸把缴纳检查费以后的发-票都叠整齐，还有找回来的零钱，一并掏出来递给裴明峰：“喏，你看看，我取了八百块，这些是剩下的。”
他战战兢兢，明明什么都没干，但生怕被裴明峰发现自己差点动了犯-罪的心思。
而实际上裴明峰根本没注意，也去没算钱。
乔逸因为羞愧难当，不敢和裴明峰说话。
过了一会儿，裴明峰先开口，问：“你是不是在生我气？”
乔逸怔忡：“什么？”
裴明峰：“你都不和我说话了。是不是因为你让我别告诉洛医生我们在谈恋爱，我却说了？所以你生气了。”
乔逸都忘了这回事了，他当时是有点郁闷，不过以前老同学们都知道这件事了，多一个洛医生知道也没什么，主要是他害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裴明峰对他说：“我和你道歉。我那时候看你和洛医生那么亲密，我脑子一热，忍不住就说出来了。我没控制住自己，也不是故意不听你话的。”
乔逸回过神，莫名有点害羞，妈耶，裴明峰是在吃醋吗？这辈子还没谁为他这样吃醋过，乔逸说：“没关系……我……我没生气。你不用介意。不过，我觉得你不用这样吧，就算是同性恋，也不能遇上个男的，就……就吃醋吧？”
裴明峰摇摇头，说：“不一样的。我能感觉出来，他和我是同类人。”
这些基佬还天生带雷达吗？还能看出来哪个男的也是基？乔逸感到新奇，说：“哎，你怎么看出来的！洛医生确实喜欢男人，他和他爱人都在国外结婚领证了。”
裴明峰：“……”
他还想说什么，电子屏喊到他的号。
乔逸在外面等他。
裴明峰进去没多久，乔逸接到一通电话：“喂，你好，我们是xx网贷公司，有一笔债务想要问你一下……”
乔逸一懵，不会吧？难道崔小云走的时候还拿他的身份证跟网贷借钱了，然后现在网贷找到他头上？
他已经够倒霉了，不能这样吧？！！
乔逸脸色煞白，吓得哆嗦，没有答话。
对面继续说：“请问你认识xx吗？他欠了我们三十万，现在联系不到他……”
乔逸这才像是活了过来，松了一口气，不是找他的，是他以前的同事，估计是欠钱跑了，网贷联系不上他，把这人的亲戚朋友同事全部问过去。
乔逸随便答了几句话，把电话给挂了。
刚真的吓坏他了。
乔逸心有余悸，他赶紧去问了问以前的同事。
虽然乔逸离职了，但是他和前公司同事大都不错，当时他被炒鱿鱼还有很多人不理解为什么是拿乔逸开刀。乔逸很快打听到了情况。基本上公司和那位欠钱的仁兄有过联系的都被骚扰过了，他是为了赌球花光了积蓄，还想借钱翻本，结果利滚利到了这地步，好像说一开始他只是一两万地借。
乔逸听了这事以后特别害怕。
告诉他八卦的同事说：“他最开始只是借了五万，拆东墙补西墙，债务滚雪球一样滚到那么大。要是一开始，他好好跟家里说，这钱一下子就还上了。赌博这东西不能沾啊，沾上一点点就停不下来了，害人不浅。”
乔逸：“……”
他觉得自己现在在干的事和这人挺像的，只是他还在开端，还没有跨出那一步。
他以为无法收拾、骑虎难下，其实并不是，现在止损还来得及，他觉得妈妈肯定还是有存款的，妈妈生活很节省的，连买菜都挑在超市8点打折才去……
问妈妈借笔钱吧，顶多被骂个狗血淋头嘛。
那，如果是这样，他也不必继续昧着良心，继续骗裴明峰了。
这该怎么开口呢？
乔逸还没琢磨出来，裴明峰已经拍好片出来了。
做完检查，拿到各种片子，再去找洛医生。
洛寒也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让裴明峰多休息。
还是没结果。
乔逸不知道自己该为裴明峰暂时不能恢复记忆开心还是不开心，但他还是谢过洛医生帮忙，和裴明峰离开了。
走出没多远，乔逸发现围巾落在洛医生的办公室里了，他回去拿。
洛寒看到他折返回来，和他多说了几句话：“你那个朋友……认识一个裴明毅的人吗？”
乔逸摇头：“我不知道。他失忆了，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是谁都是我告诉他的。”
洛寒颔首：“或许是我多心了。但出于小心起见，我觉得你不要太相信他。”
乔逸听了洛医生的建议，心里咯噔一下。
现在还真不是他要不要相信裴明峰的问题，在骗裴明峰的人是他啊！
而且裴明峰那么信任他……连手机密码、门锁密码、银-行-卡密码全填他的生日数字，连他妈都没这么对他的。
还是……还是别继续骗了吧。
好好找一份工作，重新开始，投二十份简历投不中，就投三十份、四十份，还投不中，送外卖送快递都成，赚干净的钱。
低得下身段，总能活得下去的。
乔逸心思重重地开车送裴明峰回家。
在上厕所的时候，乔逸还偷偷用手机在招聘网站上投了好几份简历。
忐忑不安地等回复。
乔逸做了顿午饭。
吃过饭，乔逸哄裴明峰去睡觉：“你真的得多休息一下，睡个午觉，我一点半叫你起床。”
裴明峰说：“一起睡。”
乔逸只好也躺下，他听到裴明峰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平缓，觉得裴明峰应该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起床，特地去了离卧室比较远的小花园。
乔逸裹紧外套，还是冻得打了个颤。
他看着通讯录里妈妈的号码，深深叹了口气，鼓足勇气才拨通：“喂，妈……”
妈妈问：“怎么了？这个点打电话给我？”
伸脖子缩脖子都是一刀！挨吧。乔逸一咬牙，说：“妈，我跟你说个事……”
乔逸还以为是自己走错病房，退出去再对了几遍病房号，确认自己没走错，而且柜子里还装着他的行李呢！
乔逸赶忙去护士台问，护士说：“你是37号病床病人的家属？刚刚有几个人过来给他换病房了啊，你不知道？他搬去6号单人病房了。”
乔逸沉默片刻：“给他换病房的人都在吗？”
护士：“在。”
乔逸倒吸一口凉气，提着面条不知所措，他现在过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他是逃跑呢还是逃跑呢还是逃跑呢？
可是现在逃跑了也太亏了吧，他一毛钱都还没骗着，还倒贴了两千块和一碗鸡蛋面啊！！！……不过他一个人也吃得下两碗。
乔逸纠结了好一会儿，想，他还是去偷偷看一眼，要是那些人走了，他再进去？
病房的门没关紧，乔逸从门缝望进去，好几个西装革履、大腹便便的男人围在裴明峰的病床前嘘寒问暖，桌上堆满了礼物和花束，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不会走的。
乔逸毕竟是做了坏事，心里慌得很，真的想逃跑了。
正踟蹰着，乔逸听见有个人问：“裴总你还没吃晚饭吧？您想吃点什么？我让人给您送过来。”
裴明峰说：“不用了，我男朋友去给我买晚饭了。”
乔逸更慌了，慌得脸都红透了。
乔逸心慌意乱，甚至没注意到给裴明峰换药的护士已经走到身边了，护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推开门。
裴明峰转过头来，一下子瞧见了站在门外的他。
连带着围在病床四周的那群大佬们全部齐刷刷扭头盯着他，把乔逸吓得一动不敢动。
裴明峰笑笑说：“我男朋友来了。”
围观群众：“？？？……！！！”
乔逸：“！！！”
日啊！
乔逸乱七八糟地想，他们国家风气挺保守的啊，同性恋是得躲躲藏藏的，为什么裴明峰可以这么正大光明地说自己是他男朋友啊！他怎么这么敢啊！为什么能那么理直气壮啊？！
但裴明峰都这么说了，他现在再逃才惹人怀疑，乔逸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在一片视线中，乔逸把鸡蛋面放在床头柜上。
那几个人都在看乔逸，眼底有浓浓的疑惑：“之前没听裴总您说过您有男朋友啊？”
乔逸慌得一批。
裴明峰却很笃定：“那你现在听说了。”
那些人还是不太信，就算裴明峰交男朋友，裴明峰是什么人，他的对象能是个这么穷酸的小伙？
有人问：“就一个鸡蛋面？裴总您生病了得好好补补吧，这……”
乔逸顿时无地自容。
裴明峰说：“我就喜欢这个。”
乔逸莫名有种又被裴明峰表白了的错觉。
裴明峰又说：“你们要是没别的事了先走吧，我要和我男朋友吃饭了。”
“……”
“裴总，您真不记得我是谁了啊？”
裴明峰带着点困惑，摇了摇头：“不记得，都不记得了。”
人都散了。
剩下乔逸和裴明峰，拖了那么久，面都有些坨了。
乔逸把搭板放上，坐下和裴明峰一起吃面，他也觉得裴明峰这脑袋都摔了个洞，竟然只有鸡蛋面吃蛮可怜的，想了想，忍痛把自己唯一的一颗荷包蛋夹给了裴明峰。
裴明峰：“！”
乔逸被他瞅得怪害臊的：“你……你是得补补，我等下再去给你买个炖汤。”
裴明峰感动地说：“你对我真好。”
乔逸像是被当着心口戳了一剑：好个p啊！你个傻逼！我是想骗你钱啊！你看上去也不傻啊，怎么就我说什么你信什么呢？！
乔逸愧疚得把脸埋进碗里。
裴明峰没客气，把两个蛋都吃了，面和汤都吃得干干净净。
吃饱以后，裴明峰像只狗狗一样望着他，拉着他的手，巴巴地问：“你今晚要在这陪我睡吗？”
乔逸脸红：“这叫陪床……不叫陪-睡。”
快到医院熄灯的时间了，乔逸简单洗漱了下，换上睡衣。不愧是VIP病房，跟宾馆似的，除了不用和别人挤房间以外，有沙发、茶几、书桌，还有冰箱和液晶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