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V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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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我不确定李明朗有没有睡着，试探着轻轻敲了敲房门，里面很快传来李明朗的声音：“谁？”
看来他还没睡。
“我。”
屋子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李明朗便打开了门。
“你怎么下床了！”门口有风，我立刻把李明朗推进去，抱怨道：“我自己开门进来就好了嘛……”
李明朗白我一眼，没好气的说：“我是要死了，不是残废了。”
“啧！”我瞪李明朗一眼道：“胡说八道，别成天死啊死的！”
病着的人脾气一般不会太好，我也不跟李明朗计较。屋里暖和，可毕竟还是严冬，我见李明朗只穿了一件蚕丝的睡衣，立刻拿起旁边的羊毛衫给他披上。李明朗斜眼看来我一眼，躲了躲，不过我再凑上去他便没有拒绝了。我简直就是像得了圣旨般高兴，给他整理着衣服，顺便占占便宜摸了他一两把。
李明朗皱眉道：“披个衣服，用得着摸胸口么？”
我也不尴尬，都最后一次见面了，还害羞个什么，拍拍他的胸口，语重心长地说：“以后晚上起来一定要披件衣服！”
“嗯……”李明朗不自然地应了一声，移开目光不去看我了。
我抬起头仔细打量着李明朗，说不定今日就是最后一次见他了。最后一次见他的长睫毛，最后一次见他的桃花眼，最后一次见他苍白、病态的、英俊的容颜。
这样的人，为何就要死了呢？我真不忍心，恨不得要替他受苦才好。
我想起李明朗在学校里的样子，那样意气风发，他在讲台上说，我们在讲台下听，那时候我觉得老天爷不公平，造出这样英俊、博学、谦虚、光芒四射的人。可如今，我才知道老天爷是真的不公，造出这样好的人叫人爱，然后又夺走他。
这个世界真坏，坏得容不得这么好的人存在。
“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李明朗被我看得不自在了，走到床边躺了回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问：“没事赶快回去睡觉。”
我不乐意地走到他旁边坐下，死皮赖脸地说：“你不是也还没睡么？我不走。”
“我是睡不着。”李明朗不耐烦地说。
“你为什么睡不着？”
“因为你。”我一愣，还来不及自作多情一把，就听李明朗补充道：“因为你白天跟我说的话。”
“哦……”我垂着脑袋，心情沮丧，所以说是因为我，其实还是因为程梦泽啊。
“你呢？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李明朗问我。
因为你啊。
“你到底有没有事？没有就赶紧回去吧。”李明朗说。
我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忽然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道：“李明朗，你答应我，你不要死好不好？”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这话说得多么过分。完全没有顾及一个每天在生死线徘徊的人的心情，要他做这样的承诺，来安慰我，是多么的粗鲁。
可是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我对自己感到懊恼，本以为李明朗会生气，就算不生气，也多少会不快活，可是他竟然笑了起来，神色异常的柔和。
“怎么，舍不得我死啊？”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不是自然的吗？你这样的人，谁舍得你死呢？”
李明朗伸出手，在我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语气难得的温柔，似是在怪罪，但更像是撒娇。“你要是舍不得我死，平时就少气我。”
我想到之前总是惹李明朗不高兴，然而待我离开理解之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跟他吵架了，心下一阵辛酸，又点了点头。“嗯，我再也不气你了。”我说。
李明朗面露疑色，道：“今天怎么这乖，都不跟我不顶嘴了，一点都不习惯。”
“我想让你高兴啊……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你不知道，这兴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因为我想让你高兴……”我答道。
李明朗无奈地笑了起来，捏了捏我的脸道：“想让我高兴啊？那就让我见李黎，我有话要对她说。”
别的事都好说，可是这一件……
我防备地看着李明朗道：“你有什么要对她说的，我帮你转达好了。”
“私事。”见我一脸的怀疑，李明朗笑了笑，又强调道：“不能让你知道的私事。”
完了完了完了，这两个人肯定有一腿，从那天他俩不穿衣服躺在床上开始我就知道了！果然我不能再在李家呆了，这样下去还得了，李明朗不被李黎吃得骨头都不剩才怪！
“李明朗！”我郑重其事地看着李明朗，质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对李黎有意思？程梦泽呢，你这么快就把她忘了吗？”
李明朗愣了愣，忽然对我露出了非常嫌弃的神情。
“齐荠，你真的是女人吗？”
“我是啊！”我一挺胸，气势汹汹地对李明朗说：“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回答我！”
“女人的神经为什么会这么粗？到底我给李黎什么暗示或是明示让你觉得我喜欢她？你为什么不觉得我喜欢你？”李明朗脱口而出，说完似乎有有些后悔，看了我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我怎么会不明白李明朗的意思呢，软了语气道：“好嘛，我知道的，你喜欢程梦泽，对我们都没兴趣，我以后不会说这种话了。”
李明朗狠狠瞪我。
我又解释说：“我是怕有个万一嘛，毕竟李黎还是蛮招男人喜欢的……不过听我一句劝，她真的不适合你。”
李明朗冷笑一声道：“我说庄尘不适合你，你怎么还非要跟他在一起？”
“那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了？”
“你那是为了程梦泽来劝我，我这是为了你来劝你！”
李明朗似乎被我气着了，冷哼一声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为了你？”
“这个情况不一样，我了解李黎，她只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你，直到榨干你所有的价值，她心里是没有爱的，真的，你相信我！我劝你是不希望你受伤害。”
“我劝你，也是因为不想你受到伤害，我了解庄尘就像你了解李黎一般。”李明朗郑重其事地看着我，严肃地说：“齐荠，庄尘比你想象的复杂，他不是表面那个模样。”
“我知道，庄尘有人格障碍，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希望我不与他来往，那你便是多虑了。我知道，我也接受，因为我相信庄尘永远不会伤害我。况且，论到不如表面复杂，谁还能比我复杂呢？”
李明朗蹙着眉凝视着我，终于撇过脸去道：“算了，今天我们不说这个话题，我不想跟你吵架。”
气氛忽的就凝重起来，我扯了扯李明朗的袖子道：“对不起，说了不惹你生气的。”
“我没有生气。”李明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向我道：“算了，你让李黎见我，我真的有事情要告诉她。”
“我没有办法的……”
“什么意思？你是不愿意，还是办不到？”
“她不听我的，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虽然我们都住在这个身体里，但是我们的心灵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有许多部分我都不曾去过，只有李黎才熟悉迷宫任何一个角落。平素都是她来决定我们谁来使用这个身体的，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一两年，她很少出现，总是躲在迷宫里，她若是要藏起来不想被我发现，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明朗蹙眉看着我，似乎是在思考。
“我知道，我的话听起来很疯……”虽然我本来就是疯子。
“我没有这样觉得，你对我说什么，我都不会评价你。”李明朗斩钉截铁地说：“齐荠，我很无能，我这副破破烂烂的身体，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但我还是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所以我希望你对我坦诚，只有你坦诚我才能够帮助你。你不用隐藏，也不用害怕，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觉得你疯，不会恐惧你，也不会厌弃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我懂了。”
“很好。”李明朗欣慰地笑了笑道：“既然我见不到李黎，那我就把东西给你，她应该会看到的。”
“什么东西？”
“你去我床头的抽屉拿。”
我按照李明朗指着的方向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根彩虹棒棒糖来，我疑惑地问：“这个是给李黎的？”
李明朗点点头，满脸温柔地说：“她找我要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她。”
李黎会要这种东西？！不可能！
李明朗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死了，所以还是早点给你的好，免得留有遗憾。”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啊！”我道：“一点都不吉利，还给你，你自己给她！”
李明朗无奈地对我笑，似乎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
不，那并不是无奈的笑容，只有齐荠才会那么认为，那明明是精明的、得逞的笑容。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彩虹棒棒糖，觉得一阵恶心，便厌恶地把它砸到墙上。
棒棒糖落在地上，全碎了。
再抬头看李明朗，他的神情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回神，打量了我一番问：“李黎？”
我没有回答。李明朗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我是谁。
“果然啊，跟‘小女孩’有关的事情，就能刺激到你。”李明朗老谋深算地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糖，笑眯眯地说：“李黎，别来无恙？”
哼，庄尘也好，李明朗也好，齐荠招惹的男人，就没有一个能让我省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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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我不确定李明朗有没有睡着，试探着轻轻敲了敲房门，里面很快传来李明朗的声音：“谁？”
看来他还没睡。
“我。”
屋子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李明朗便打开了门。
“你怎么下床了！”门口有风，我立刻把李明朗推进去，抱怨道：“我自己开门进来就好了嘛……”
李明朗白我一眼，没好气的说：“我是要死了，不是残废了。”
“啧！”我瞪李明朗一眼道：“胡说八道，别成天死啊死的！”
病着的人脾气一般不会太好，我也不跟李明朗计较。屋里暖和，可毕竟还是严冬，我见李明朗只穿了一件蚕丝的睡衣，立刻拿起旁边的羊毛衫给他披上。李明朗斜眼看来我一眼，躲了躲，不过我再凑上去他便没有拒绝了。我简直就是像得了圣旨般高兴，给他整理着衣服，顺便占占便宜摸了他一两把。
李明朗皱眉道：“披个衣服，用得着摸胸口么？”
我也不尴尬，都最后一次见面了，还害羞个什么，拍拍他的胸口，语重心长地说：“以后晚上起来一定要披件衣服！”
“嗯……”李明朗不自然地应了一声，移开目光不去看我了。
我抬起头仔细打量着李明朗，说不定今日就是最后一次见他了。最后一次见他的长睫毛，最后一次见他的桃花眼，最后一次见他苍白、病态的、英俊的容颜。
这样的人，为何就要死了呢？我真不忍心，恨不得要替他受苦才好。
我想起李明朗在学校里的样子，那样意气风发，他在讲台上说，我们在讲台下听，那时候我觉得老天爷不公平，造出这样英俊、博学、谦虚、光芒四射的人。可如今，我才知道老天爷是真的不公，造出这样好的人叫人爱，然后又夺走他。
这个世界真坏，坏得容不得这么好的人存在。
“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李明朗被我看得不自在了，走到床边躺了回去，不耐烦地皱了皱眉问：“没事赶快回去睡觉。”
我不乐意地走到他旁边坐下，死皮赖脸地说：“你不是也还没睡么？我不走。”
“我是睡不着。”李明朗不耐烦地说。
“你为什么睡不着？”
“因为你。”我一愣，还来不及自作多情一把，就听李明朗补充道：“因为你白天跟我说的话。”
“哦……”我垂着脑袋，心情沮丧，所以说是因为我，其实还是因为程梦泽啊。
“你呢？为什么这么晚还不睡？”李明朗问我。
因为你啊。
“你到底有没有事？没有就赶紧回去吧。”李明朗说。
我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忽然口不择言地脱口而出道：“李明朗，你答应我，你不要死好不好？”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这话说得多么过分。完全没有顾及一个每天在生死线徘徊的人的心情，要他做这样的承诺，来安慰我，是多么的粗鲁。
可是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我对自己感到懊恼，本以为李明朗会生气，就算不生气，也多少会不快活，可是他竟然笑了起来，神色异常的柔和。
“怎么，舍不得我死啊？”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这不是自然的吗？你这样的人，谁舍得你死呢？”
李明朗伸出手，在我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语气难得的温柔，似是在怪罪，但更像是撒娇。“你要是舍不得我死，平时就少气我。”
我想到之前总是惹李明朗不高兴，然而待我离开理解之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跟他吵架了，心下一阵辛酸，又点了点头。“嗯，我再也不气你了。”我说。
李明朗面露疑色，道：“今天怎么这乖，都不跟我不顶嘴了，一点都不习惯。”
“我想让你高兴啊……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你不知道，这兴许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因为我想让你高兴……”我答道。
李明朗无奈地笑了起来，捏了捏我的脸道：“想让我高兴啊？那就让我见李黎，我有话要对她说。”
别的事都好说，可是这一件……
我防备地看着李明朗道：“你有什么要对她说的，我帮你转达好了。”
“私事。”见我一脸的怀疑，李明朗笑了笑，又强调道：“不能让你知道的私事。”
完了完了完了，这两个人肯定有一腿，从那天他俩不穿衣服躺在床上开始我就知道了！果然我不能再在李家呆了，这样下去还得了，李明朗不被李黎吃得骨头都不剩才怪！
“李明朗！”我郑重其事地看着李明朗，质问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是不是对李黎有意思？程梦泽呢，你这么快就把她忘了吗？”
李明朗愣了愣，忽然对我露出了非常嫌弃的神情。
“齐荠，你真的是女人吗？”
“我是啊！”我一挺胸，气势汹汹地对李明朗说：“你不要转移话题，你回答我！”
“女人的神经为什么会这么粗？到底我给李黎什么暗示或是明示让你觉得我喜欢她？你为什么不觉得我喜欢你？”李明朗脱口而出，说完似乎有有些后悔，看了我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我怎么会不明白李明朗的意思呢，软了语气道：“好嘛，我知道的，你喜欢程梦泽，对我们都没兴趣，我以后不会说这种话了。”
李明朗狠狠瞪我。
我又解释说：“我是怕有个万一嘛，毕竟李黎还是蛮招男人喜欢的……不过听我一句劝，她真的不适合你。”
李明朗冷笑一声道：“我说庄尘不适合你，你怎么还非要跟他在一起？”
“那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了？”
“你那是为了程梦泽来劝我，我这是为了你来劝你！”
李明朗似乎被我气着了，冷哼一声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为了你？”
“这个情况不一样，我了解李黎，她只会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你，直到榨干你所有的价值，她心里是没有爱的，真的，你相信我！我劝你是不希望你受伤害。”
“我劝你，也是因为不想你受到伤害，我了解庄尘就像你了解李黎一般。”李明朗郑重其事地看着我，严肃地说：“齐荠，庄尘比你想象的复杂，他不是表面那个模样。”
“我知道，庄尘有人格障碍，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希望我不与他来往，那你便是多虑了。我知道，我也接受，因为我相信庄尘永远不会伤害我。况且，论到不如表面复杂，谁还能比我复杂呢？”
李明朗蹙着眉凝视着我，终于撇过脸去道：“算了，今天我们不说这个话题，我不想跟你吵架。”
气氛忽的就凝重起来，我扯了扯李明朗的袖子道：“对不起，说了不惹你生气的。”
“我没有生气。”李明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向我道：“算了，你让李黎见我，我真的有事情要告诉她。”
“我没有办法的……”
“什么意思？你是不愿意，还是办不到？”
“她不听我的，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她。虽然我们都住在这个身体里，但是我们的心灵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有许多部分我都不曾去过，只有李黎才熟悉迷宫任何一个角落。平素都是她来决定我们谁来使用这个身体的，我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一两年，她很少出现，总是躲在迷宫里，她若是要藏起来不想被我发现，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李明朗蹙眉看着我，似乎是在思考。
“我知道，我的话听起来很疯……”虽然我本来就是疯子。
“我没有这样觉得，你对我说什么，我都不会评价你。”李明朗斩钉截铁地说：“齐荠，我很无能，我这副破破烂烂的身体，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但我还是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所以我希望你对我坦诚，只有你坦诚我才能够帮助你。你不用隐藏，也不用害怕，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觉得你疯，不会恐惧你，也不会厌弃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我懂了。”
“很好。”李明朗欣慰地笑了笑道：“既然我见不到李黎，那我就把东西给你，她应该会看到的。”
“什么东西？”
“你去我床头的抽屉拿。”
我按照李明朗指着的方向从抽屉里拿出来一根彩虹棒棒糖来，我疑惑地问：“这个是给李黎的？”
李明朗点点头，满脸温柔地说：“她找我要过，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再见她。”
李黎会要这种东西？！不可能！
李明朗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忽然死了，所以还是早点给你的好，免得留有遗憾。”
“你怎么又说这种话啊！”我道：“一点都不吉利，还给你，你自己给她！”
李明朗无奈地对我笑，似乎拿我没有办法的样子。
不，那并不是无奈的笑容，只有齐荠才会那么认为，那明明是精明的、得逞的笑容。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彩虹棒棒糖，觉得一阵恶心，便厌恶地把它砸到墙上。
棒棒糖落在地上，全碎了。
再抬头看李明朗，他的神情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回神，打量了我一番问：“李黎？”
我没有回答。李明朗很厉害，一眼就能看出我是谁。
“果然啊，跟‘小女孩’有关的事情，就能刺激到你。”李明朗老谋深算地笑了起来，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糖，笑眯眯地说：“李黎，别来无恙？”
哼，庄尘也好，李明朗也好，齐荠招惹的男人，就没有一个能让我省心的。